她頓了一頓,這才繼續說道:“鏢局中要人掃地,要人看門,要人做飯,知足常樂,就算是擠,也能夠擠出地方安頓人的。你們不用擔心我拿著父親昔日的名頭,要挾你們。我們夫妻自有安身立業的本事,並不想靠父親餘蔭,也不想靠你們這些記掛舊情的浙軍舊部去做什麼危險的事。我只是不想再有何四這樣耐不住寂寞和清貧,禍害了往日袍澤的傢伙。之前那件事如若不是及時壓下,那會是多大的風波?”
這一次潘二爺還沒開口,張喜和張兵就已經站起身來。年長的張兵想也不想就開口說道:“小姐,浙軍舊部解甲歸田的遍佈東南,這麼多年了,就沒人還記得我們,只有您和姑爺還肯為我們這些微不足道的人著想。你們的心意,我們雖不能轉達給兄弟們,卻一定會好好約束著大夥兒!杭州的鏢局靠的是打行,再加上幾位新昌高手,鎮江的鏢局靠的是機霸機工,常州靠的是丹陽邵大俠的女婿,我們南京的鏢局絕不會輸給他們!”
張喜著實後悔自己剛剛哪壺不開提哪壺,這會兒也連忙介面道:“對,我們一定會竭盡全力,必定不會丟小姐和姑爺的臉!”
“那就謝謝你們了。”小北抿嘴一笑,站起身來萬福行禮道,“也請二位代我告訴其他人,只要鏢局能夠開下去,其中三成股份,便分給各位從鏢局沒開張就辛苦操勞的諸位浙軍舊部。”
見到這一幕,聽到這席話,潘二爺才算是真正的心悅誠服。剛剛在小北行禮的瞬間,他已經從位子上猛然彈起身來,此刻也擲地有聲地說道:“小姐放心,只要我還在東城兵馬司一天,便會盡心竭力護持鏢局一日。我在南直隸還有一些信得過的朋友,到時候一併寫信給他們,請了他們同襄盛舉!”
之前初到南京時,汪孚林還嘆息東南各地的銀莊票號以及鏢局網路漸次鋪開,卻只有南京因為權貴如雲,山頭林立,插不進來,這次竟然因緣巧合鑿開了一條縫,楔入了幾顆釘子,他顧不得明年會試就在三月,立時三刻拉著程乃軒忙活了起來,同時還不忘給程老爺捎了個信。好在揚州距離南京不過兩三天路程,程老爺風塵僕僕地趕了過來,作為商場老手的他親自和盛家接洽,汪孚林則一心一意和臨淮侯世子李言恭死磨,終於在九月中敲定了合作。
而在票號銀莊以及鏢局開張之前,南京守備太監孟芳果是黯然下臺。取他而代之的,卻不再是馮保的徒子徒孫,而是一位之前和孟衝等人走得很近的司禮監秉筆,但因為此人一直禮敬兩宮皇太后,所以不像孟衝陳洪那樣倒黴,李太后總算還惦記著當初那點情分,沒留著礙馮保的眼,就把人打發到南京來當守備。這是比去皇陵司香好無數倍的養老之地,因此這位守備太監上任之後沒有多說一句話,笑納了李言恭親自送去的一成乾股,就此心滿意足。
如此一來,官面上的所有障礙算是全部趟平,至於如應天巡撫張佳胤,以及南京六部都察院那些官兒,有的汪孚林自己去拜會,有的臨淮侯世子李言恭幫忙指路……終於在九月末,新安銀莊和票號一一開張,鏢局則是晚了三日,那捧場的人以及盛大的排場,在南京城裡被人津津樂道了許久。以至於汪孚林和程乃軒終於挾嬌妻踏上回程,太醫院未來御醫朱宗吉帶上已經痊癒的病人江文明同行的時候,某御醫忍不住說了一句大實話。
“怪不得人家都說,新安商人甲天下,我從前還以為誇大,現在看看你們還不到二十的就這麼會算計,隻手攪動南京一場大風雲,我才真信了!”
江文明雖是接連參加了白雪山房的三次文會,以解元再加上徽州才子的身份,博得了不小的名聲以及喝彩,可漸漸學會了察言觀色的他卻瞧出來了,那位對文人幾乎沒有半點架子的李小侯在笑容滿面招待賓客的時候,常常有些心不在焉。當明白走神便是因為汪孚林和程乃軒搗鼓出來的那票號銀莊鏢局中,李小侯摻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