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可否,又直接問東南,汪孚林這一次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認真地說道:“平心而論,我覺得如唐時那般,新進士初授官往往是縣尉之類的佐貳官,其實更能讓人知道如何做官。現如今不少州縣主司一上任都是帶著積年師爺,自己則是半點不通政務,驟然接手一縣,哪裡知道怎麼處置?於是前任弊政不能革除,自己任上更添疏漏,說一句實話,東南我也是不大敢去的,如蘇州之地豪族林立,稍有觸動便會唆使生員鬧事,縣令知府都要受其轄制。不熟悉某些東西,上任之後便猶如提線木偶。”
“那你想做什麼官?”
“大司馬這話,其實我也一直在想。我去年秋闈沒想到能中舉人,今年春闈沒想到能中進士,所以之前腦袋暈乎乎的,一直在想自己能做什麼官。但之前謠言起時,我就明白了,不說我年輕能不能服眾,最重要的是,我固然比起別人來,曾經遊歷過多地,也曾有過處理緊急事件的經驗,但對做官瞭解還很膚淺,畢竟,之前一心忙著科舉就已經很費勁了。與其立刻就去削尖腦袋和人爭,我不如在伯父身邊好好看看學學,伯父多年的手札經驗就便宜我了。”
如果不是汪道昆之前才見識過汪孚林那憊懶模樣,真的會被這小子給騙了,認為汪孚林真的一直在思考,所以,他眼睛看著汪孚林,心裡卻在哀嘆這小子的滑頭。居然把原本不情願的差遣說成磨礪和獲取經驗的方式,還振振有詞在譚綸面前頭頭是道。可是,他再轉念一想,汪孚林不但有急智,而且能多想數步,他今天到那邊小宅子去把人給拎回來,安知那小子不是早就料想到了,等著他開口?如果是那樣……
汪孚林不知道汪道昆一下子轉過那麼多念頭。他只是非常誠懇地看著譚綸,心想這位兵部尚書應該不至於搶了吏部尚書的活吧?總算不負他所望,在他的坦然注視下,譚綸最終笑了起來:“好吧,我這老頭子算是相信你真的打算候選一兩年了。年輕的時候我覺得銳意進取很好,可現在年紀大了,我卻覺得有自知之明更好,免得碰個頭破血流。之前,你的伯父讓我給你取個表字,我還笑他不找別人卻找我這個屠夫,你呢,就不怕不吉利?”
“我聽伯父說過,大司馬當年曾經在戰場鏖戰太酣,以至於佩刀上的鮮血全都流到了手腕上,暗紅之色不知洗了多少遍才最終洗乾淨,是有這事吧?”汪孚林巧妙藉著反問捧了譚綸一句,見其一時眉飛色舞,彷彿想到了馳騁戰陣的年輕歲月,他方才繼續說道,“萬里河山能得保太平,便是幾千裡邊疆上無數甘為屠夫的人捨生忘死拼來的,何來不吉?要我說,能得大司馬取一個表字,興許能夠萬邪不侵,諸惡不入。”
“你啊你,太會說話了!”即便譚綸也不知道聽過多少奉承,但能夠聽得那麼舒服,卻非常少。他本來就是興致勃勃過來的,此刻被汪孚林勾起了興頭,就用手指叩擊著扶手,若有所思地說,“孚者,信也。林者,多木多植。據說你在家中行長,可用伯字。也可用諸多美字修飾。據我所知,你之前的表字伯信,便是這麼起的。可那畢竟只是歙縣學宮一介教諭起的,期望雖好,終究平庸。”
說到這裡,譚綸看到汪道昆和汪孚林叔侄全都訝異地看著自己,他就有些得意地一捋鬍鬚,一字一句地說道:“信者,卿君子必備之品行;林者,眾木成林,生生世世繁衍不息。因此,表字世卿為佳。”
汪道昆頓時拍案叫絕,世卿是什麼意思?春秋戰國的時候,世家林立,掌握實權,以至於原本並不世襲的卿為一家一戶所獨佔,因此有世卿世祿的說法。若以這兩個字為表字,確實符合譚綸在某些時候的性格,夠霸氣!
而汪孚林見譚綸那神采飛揚的樣子,他本來是打算只要還湊合就收下的,更別說這兩個字還不錯!因此,他幾乎不假思索地起身下拜謝道:“多謝大司馬賜字!”
譚綸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