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立刻靠上張居正的好機會,可問題在於張居正的風光只不過十年,而且就算是隊友,張居正也是意見相左就拿下,毫不留情,還不如在外任當巡撫來得逍遙。可他知道就算自己對汪道昆曉以利害,那也是根本沒用,更何況朝廷調你去哪就去哪,怎容得下你討價還價?所以,他只是對這樣一個訊息表示了驚歎,謹慎地沒有表示任何其他意見。
程老爺不過是拿這話試探一下,見汪孚林如此滑頭,他不禁想起當初這小子打功名保衛戰以及糧長之役那會兒。知道那和自家傻兒子不是一個段數上的,他也就不再顧左右而言他,只是斟酌了一下說法。
“這次三大商幫的所有鹽商,要商議正額鹽引以及餘鹽的份額問題,你聽說了吧?”
“是,今早剛剛聽說。據我所知,所謂的餘鹽,其實就是灶戶生產出來按照份額上交朝廷之外剩下的鹽,除卻往往會高價賣給私鹽販子,但在正額鹽引常常無法兌現的時候,也有商人拿著鹽引去灶戶那兒收購這些餘鹽,然後到鹽運司繳納稅錢,然後將其當成正額鹽運出去發賣,是這樣沒錯吧?”
“你瞭解得很仔細,但這是弘治以前的舊制。那時候,因為拿著鹽引卻支不到鹽,只能一天天守支,動不動就十幾年,所以鹽商寧可多支出點錢,也想到早點把鹽弄到手,然後運到湖廣等鹽價高的地方去賣,那時候還得偷偷摸摸的,但現在不同,淮揚鹽商一直在想辦法從每引兩百斤,增加到每引四百斤,可朝廷不肯鬆口,最後退而求其次,每引正額鹽兩百斤之外,還可以另外捎帶餘鹽一百斤,也就是一引其實成了一引半,只要到鹽運司多交稅就行了。”
程老爺見汪孚林顯然才知道這點貓膩,他就似笑非笑地說道:“南明先生終究不是商人,汪道旻想來也不會告訴他,所以這種事他當然不知道。去年,我帶頭,七八個新安鹽商打通兩淮鹽運使司的關節,總共從灶戶那兒買下了二十萬引餘鹽。而晉商因為落後一步,在灶戶那兒根本就收不到餘鹽,眼看只能每引兩百斤,我們卻能一引三百斤,他們虧大了,就用這座宅子從我那分潤了一萬引去。”
二十萬引餘鹽。總共兩千萬斤。到手就可能有一百萬兩的利潤。雖說去年一大幫子徽商倒騰餘鹽,很可能讓各地鹽價下跌,但畢竟正額鹽還有利潤,這已經很驚人了。當然,還有更大數量也許高達上億斤的餘鹽,被灶戶賣給了比鹽商出價更高的私鹽販子,可私鹽販子縱使也能武裝押運,可畢竟很難越過重重難關運往湖廣等鹽價高的地方。只能在附近變賣,故而真正得大利的自然是鹽商。
怪不得程老爺會被公推為新安鹽商的鹽?祭酒!
“但去年汪道旻不曾參與此事,所以他去年只得正額鹽引,餘鹽一粒都沒收著。”
儘管汪孚林自從知道當初因為看不慣老爹的性子,坑了其一把的人中,有汪道旻的份,對這位族叔半點好感也欠奉,可聽到程老爺這麼說,他還是忍不住覺得有點牙酸。想來吃了大虧的汪道旻應該不止是牙酸牙疼,而是肉疼到極點了!畢竟。如今納糧開中名存實亡,都是直接到鹽運司交銀子換鹽引。相比那大宗花費,餘鹽所需要花費的稅錢反而是九牛一毛。如何從出價更高的私鹽販子手裡把鹽源搶過來,如何說動灶戶賣鹽,然後賺取暴利才是真的。
汪孚林當即問道:“所以汪道旻應該很痛恨程伯父?”
叫自己程伯父,卻對真正的族叔直呼其名,這樣鮮明的表態無疑足夠了。程老爺不禁笑了起來,語氣卻異常輕蔑:“所以,這次關於餘鹽的談判,是他東奔西走去聯絡了晉商和江右商幫,想要對我施壓。說是談判不出一個結果之前,誰也不許收購兩淮鹽運司所屬的灶戶餘鹽。他以為拉上別人就可以壓過我?卻不想想他在徽商中間的名聲已經爛大街了!”
“原來如此。”汪孚林咂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