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撂了半個月,這會兒誰都不想浪費這難得的機會。打頭的那位老贛商便陪著笑臉道:“小官人,咱們的糧船已經到了好些天了,再這麼停下去,就要血本無歸。您就好歹開個收糧的價錢,成不成咱們好商量不是嗎?”
今日的府試最後一場,考的是策論,連考兩天,汪孚林起頭在外等候的時候,就聽到考生們出來的時候抱怨連連,題目出得那叫一個怪一個偏,等金寶和秋楓出來的時候,臉色也分明有些微妙,他還特意安慰了兩人幾句。畢竟,年少強記並不代表理解認知能力就強悍到什麼地步,再說兩人這時文制藝策論雖說是跟著李師爺方先生柯先生三個堂堂舉人學的,可終究火候還沒差點兒。此時此刻,他掃了一眼這些堵人的糧商,狀似無可奈何地拱了拱手。
“各位誤會了,我只是這一陣子抽不出空來,沒想到卻讓各位蒙受了損失,只是這次糧食實在是送來得太多了。這樣吧,就按照我之前從杭州那邊收糧的價錢,下浮一成,一千石白米四百兩,稻穀的話則按白米六成的價。各位若覺得能夠接受,便直接去漁梁鎮總倉把糧食賣了,我會讓人給那邊打招呼,準備收糧。”
糧商們本還以為今天要麼被剝一層皮,要麼也得好說歹說磨破嘴皮子,誰都沒想到這麼輕易。哪怕起頭在心裡罵了無數聲奸商的人,這會兒也如釋重負,一時之間,打躬作揖的人絡繹不絕,繼而急急忙忙告辭離去。等到他們一走,剛剛始終沒吭聲的秋楓方才不太理解地小聲問道:“小官人之前不就是用緩兵之計拖著他們嗎?怎麼這麼快就一下子鬆口?再拖一拖,說不定他們主動開價更低。”
汪孚林頓時笑了:“你以為我幹晾著他們是為了要壓價?如果我一開始就盡著他們,哪怕是開四百兩收一千石,人家還認為是虧了,討價還價,甚至死纏爛打全都會有,背地裡還要罵我。可現在我爽快一鬆口,他們卻都會覺得我之前是因為忙方才忘了他們,這價錢實在是公道再公道!而且,讓他們知道徽州坐商已經全都在一條線上,下次議價就會容易很多。”
這次換成金寶瞪大了眼睛:“這麼說府試這三場四天,爹第一天親自送我們,今天接我們,只是障眼法?”
他這話音剛落,腦門上便捱了一個重重的爆栗子。他一下子捂住了腦門,痛得輕呼一聲,緊跟著就聽到一個惱火的聲音:“什麼障眼法,上次縣試你們還被人質疑說是葉縣尊偏私,這次府試我怎能不親自上,看看誰還敢在老虎嘴邊拔毛!你們考試那幾日我哪有心情管這些傢伙,讓他們等個十幾天又不會死,反正最後也會平價收了他們的糧食!”
秋楓頓時暗自笑出聲來,見金寶本來眼角里還有些委屈的淚光,可轉瞬就笑開了花,他心知肚明怎麼一回事,起頭考場上那點小小的彷徨就全都丟到爪哇國了。可這會兒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路上經過的人常有往他們臉上瞥一兩眼的,故而他也不敢就這樣實話實說,半真半假地說道:“要不我和寶哥把後兩場做的文章背出來給小官人聽聽,看看我們的破題和承題還有策論做得好不好。”
汪孚林根本來不及阻止,就只聽秋楓推了金寶一把,金寶張口就來,他只好無可奈何地仔細聽著。等到穿過德勝門一路步行到自家門口,金寶和秋楓的第一場四書題和最後一場的策論都已經背誦完,他卻是越聽越吃驚。策論的題目確實很怪很偏,可問題就在於,金寶和秋楓的兩篇文章實在是做得太好了,好到簡直讓他有些瞠目結舌!就算是古文頗有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