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張佳胤硬的不行就來軟的,汪孚林頓時暗自不齒。他回徽州之後,知道新任應天巡撫是張佳胤,在葉鈞耀讓人散佈流言之後,他就開始打聽所有用得上的訊息,把這位應天巡撫的出身履歷給調查了一個清清楚楚,除此之外還包括很多張佳胤私生活的細節。
這位應天巡撫是嘉靖二十九年的進士,當年一直捱到十八歲才去考的秀才,成功一舉拿下道試案首。接下來在四川鄉試中,張佳胤也名列前茅,中了舉人。然而在會試和殿試中,張佳胤的發揮卻不怎麼樣,進士固然考上了,可卻是三甲同進士,排在所有進士當中倒數第四十名,在庶吉士的館選上又落了選,所以起步和葉大炮是一模一樣的一縣縣令,而後卻回朝升任六部主事。
所以張佳胤說和汪道昆有些交情,那倒真的不是胡謅。他的升官履歷和汪道昆在起初時很相似,一任縣令後就回朝,都在兵部呆過。但之後汪道昆一路在東南抗倭,張佳胤卻因為嚴嵩排擠而一度左遷,後來當過分巡道,當過提學大宗師,當過分守道。當過按察使。就在今年才從山西按察使任上得了高拱青眼。升任應天巡撫。
在這樣的履歷下,張佳胤卻曾經在理應回家丁憂守制的兩年零三個月間,離鄉去瀘州請當世第一才子的楊慎替父親寫墓誌銘,而後藉著守喪開詩社會文友,大刷文名。
當然,汪孚林對於古代那些刻板的孝道規矩不以為然,所以對不少人詬病張佳胤守喪期間,竟然常常呼朋喚友的行為並不覺得有任何問題。所以。他大約能夠體悟到張佳胤是怎樣一個人——表面很古板,內心很知道變通,而且很懂得該結交誰來提升名氣,換言之,那就是特別會混官場的人!
所以,對於這說提醒也可以,說恐嚇也可以的一番話,他立刻表現出了非同一般的激烈。
“張部院以為我很想要這誅殺賊寇之功?我撂下明話放在這裡,要不是整個縣衙也找不到一個和我身量相似,能夠穿得上我那身衣服。而且要在案發時單獨一人,不至於被人拆穿的人。我哪會站在這裡,早就把功勞讓人了!殺幾個太湖悍匪很了不起嗎?我是讀書人,又不是打打殺殺的武夫,要這種虛名幹什麼,說不定以後走在外面,還要被宵小之徒覬覦!張部院要是不信,只管把我的名字從奏疏上頭抹去,只說是歙縣諸生就行了!”
葉鈞耀見汪孚林突然如此言辭激烈,反應強硬,頓時有些擔心。他正想要幫汪孚林解釋兩句,卻看見其一個眼神過來,與這小子配合久了,他竟是心領神會,立刻把預備好替人抗爭的長篇大論,改成了另一種形式的幫腔:“張部院,其實孚林那時候是真的不希望捲入其中,他以後還要考科舉呢,讓人知道他是個手刃太湖巨盜的秀才,回頭對他的舉業有什麼好處?是我想著總不能委屈了忠義之士,所以才違了他的心意。”
張佳胤也就是想激一激汪孚林,想著年輕人在情急之下很可能會露出一絲夾帶真相的口風,這會兒見汪孚林如此激憤,葉鈞耀那苦笑分明出自內心,他便釋懷了。他一按扶手站起身,面露激賞地說道:“本部院剛剛只是試探於你,很好,不愧有勇有謀,而且又居功不自傲,深知儒者本色。本部院已經親自問過,隨行還有認得其中幾個巨盜的人,案子已經確鑿無疑,一定會將徽州府和歙縣拿獲巨盜之功陳奏朝廷!”
葉鈞耀只覺得心頭一塊大石頭完全落下,他連忙也站起身來,卻是舉手長揖道:“張部院既然來了歙縣,下官卻還有一件事不得不請。巨盜之所以出沒於歙縣,不外乎是因為近日關於下官這個歙縣令藏有數萬金的傳言,甚至還有說是藏在縣衙又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