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的戾氣悠悠傳來的琴聲。
顧無曲納罕地向外看了一眼,嘀咕道:“琴音也能止疼嗎?真是咄咄怪事!”
許思顏不覺跟著垂頭傾聽,腦海中那個十七年前決然離去的身影不知不覺間淡了下去。
他悄悄退出屋子,掩上門,去尋那琴聲來源之處。
外面天色黑沉,雨比先前略小,卻依然有閃電不時劃過,撕開重重雨幕,露出蒼黑的山峰和山峰下緲小的道觀。
沈南霜正撐著柄油布傘在外面廊間候著,待見許思顏出來,連忙上前,用油布傘為他擋住斜斜飛來的雨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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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千里,虛鳳假凰春夢闌(一)
趁著又一道閃電掠過,許思顏已瞧見了不遠處的耳房半敞的窗扇。舒槨�w襻
他踱了過去。
沈南霜連忙跟在後面為他撐傘,急急說道:“殿下,小心溼了鞋!”
許思顏不答,只問:“那裡住著誰?”
沈南霜遲疑了下,才答道:“應該是太子妃。”
太子妃身份尊貴,於情於理都該把她和太子安排在一處;可惜木槿並不肯承認自己是太子妃,許思顏也不想和她共處一室,觀主過來悄問沈南霜等人,遂將錯就錯只把她當作樓小眠的從人安排在偏僻的耳房,總算離樓小眠的臥房不遠。
許思顏踏著水走到耳房前,輕輕推開門。
略嫌陳舊的門“吱呀”響起,甚是粗嘎,卻和外面的風雷聲一樣,阻不斷那聽似輕柔恬淡卻始終不絕於耳的琴聲。
屋中一燈如豆,甚是昏暗。簡陋的陳設間,卻瀰漫了淡淡的栴檀香氣息,清馥而細緻,正是頂級的白檀。
燃香的只是一個白瓷無紋的小碟,細看那香,不過是尋常荷包裡放的散香。只是以木槿的身份,她所用的香,比觀中所用之香自是不知珍貴多少。
香點在竹榻畔,木槿亦盤腿坐在榻上,獨幽琴擱於膝上,十指纖纖撫於琴絃,專注地彈奏著。
搖曳的燈光裡,她的面龐潔白如玉,濃黑的眼睫低垂,在面頰投下一片柔和的陰影,居然別有一種安靜和嫵媚。
她分明已將全部精氣神投在了琴音中,竟似完全未發現有人到來。
若想一支琴曲能收到鎮定人心的奇效,彈奏者不僅需要高超的技藝,還需要堅定的心志,方能全神貫注將自己全部心力投於琴音之中,讓琴音裡的寧謐之氣感染他人。
許思顏雖不曾在琴藝上費過太多心思,卻也頗有天分,向來接觸的琴師無不高明,單就技藝而論,也許還在木槿之上。但若論起以琴音療人傷痛,甚至紆解樓小眠那等刺骨痛楚,只怕那些琴師根本做不到。
他凝視著木槿半晌,悄然退出去,輕輕掩上門。
沈南霜依然在門外候著,見狀忐忑地輕聲問道:“殿下,不打算和太子妃說說話嗎?”
許思顏抬眼看看外面烏漆漆的雨夜,只覺心中的積鬱在這樣迴旋不絕的幽幽琴聲裡,竟似已消失不見。
他頓在雨水漫流的石板地上,眼見著鞋面都被浸得溼透了,才索然道:“沒什麼好說的。”
竟也不再去探望樓小眠,徑回自己臥房去了。
沈南霜連忙隨他過去,服侍他更衣換鞋,又挑亮燭光看了好一會兒書,才聽那琴聲止了。
然後便聽成諭來稟告道:“樓大人針灸完畢,此刻已經睡下了。”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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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千里,虛鳳假凰春夢闌(二)
許思顏坐於桌邊,盯著那始終沒有翻動過的那頁書卷,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