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農家大院變成了狹窄而充滿土腥的窯洞。不但衣食無著,連喝口水也要到老遠的山溝去擔。一家人餓得奄奄一息時,被迫偷幾斤紅薯,就成了這夥人眼中“偷雞摸狗的強盜”,就被他們如此歧視侮辱,受盡折磨。自醒來後,賈坤一直憂慮:這樣的“懲罰”哪才是個頭?偷幾斤紅薯真的有那麼嚴重的罪行嗎?他們為什麼非要弄一個盜竊集團……
對這些,賈坤全然不知。
當時,他只知道劉松等人吃完早飯還要“收拾”自己,自己要被批鬥遊街,還要被判刑。想到這些,他感到害怕,感到無臉見人。絕望使他不寒而慄……
他想一死了之。
想到死,他不禁打了個寒顫:我死了,一家老小怎麼辦?但不死,他們硬要我交代盜竊集團怎麼辦?若我受不了苦刑,亂咬一個盜竊集團,那不就害苦了其他移民嗎?不順他們的意思講,弄去批鬥遊街判刑了我今後還有臉在這塊土地上活人嗎?唉,移民在這塊土地上活人怎麼就這樣難,簡直比在庫區當鬼都難……
想到這些,賈坤忍著傷痛,爬到桌前,扶著桌子站起來,用食指蘸著身上還未凝固的血在“審訊記錄”上寫下了無數移民曾說過的一句話:“把我的屍體埋到庫區,我寧當庫區鬼,不做安區人”……
接著,他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去。到了劉家窪公社外的井前,賈坤毫不猶豫地一頭紮了進去。
賈坤沒有死成,鄉場上挑水的人救了他……
第三章 翹首望長安
12、“**定乾坤”?
飢餓、歧視和惡劣的生存環境導致了大批移民自行返庫,當一股股越聚越多的返庫人流湧現在西北高原時,當阻止、驅趕和恐嚇都無濟於事時,陝西、寧夏兩省、區的領導們面對逃亡的返庫浪潮不由得有些腳慌手亂、無計可施。
這股洶湧的逃亡浪潮是1961年春夏之交形成的。人們自發地從各個安置點逃亡,像一股股細流湧向淘樂,湧向永寧,湧向中衛,湧向賀蘭等**個移民安置縣縣
城,然後,形成更大的浪潮從這些縣城湧向銀川,最後彙集在銀川汽車站,近7000名不堪飢餓貧窮的遷寧移民,連續40多天圍攻寧夏自治區政府機關,鬨鬧政府領導,毆打當初以欺騙手段動員他們去寧夏的幹部。因他們攔路擋車,寧夏的交通幾乎全部癱瘓,銀川汽車站連續4天不能出車,中衛3天不能出車,仁存渡交通
中斷2天——在講述這一情節時,陳思忠等幾個文化不高的老移民都不約而同地用到了“人山人海”這一詞語。
“哎喲,我的娘呃,那人真是多呀,小孩牽著大人,大人頭上頂著行李,人擠人,人推人!”講這段話時,老移民陳思忠禁不住打了個寒顫並連連搖頭。他怕記者不明白究竟有多擠,又補充說:“只要到了車站周圍,就根本不用自己走,人的雙腿都擠得著不了地,骨頭好像被擠斷了似的,五臟六腑也好像擠到一塊兒了……”
一道大門卻將這滔滔人潮無情地堵在了汽車站外。早在這之前,為阻止移民返籍,陝西省政府和渭南地區及庫區各級政府抽調人馬組成了一支陣容強大的工作組坐鎮寧夏。工作組成員兢兢業業守在黃河邊,堵在移民到銀川或北去陝西的必經之路,想堵死移民們的歸途。當人們或繞道而行,或硬闖關卡不斷湧進銀川城後,省裡去的某副省長改變策略,一方面把力量全部集中到火車站、汽車站實行死守嚴防。另一方面,與寧夏自治區政府一道作出決定:不賣給移民車票。
買不到車票上不了車的移民仍不死心,他們不斷衝擊車站,衝不進去就把車站的大門堵死。形成“我進不來,你也別想出”的對峙狀態。
陳思忠這樣描述當時的事態:……數千名扶老攜幼的移民聚集在車站不肯散去,他們喊著“我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