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的圍牆上挖出了數十個射擊孔,射擊
孔旁邊堆著卵石。雖然沒有火器,但每天都會有手持紅纓槍的少年站在槍眼旁邊
嚴陣以待。每隔幾個小時,金龍就會爬上平臺,用一架自制的望遠鏡向四處張望,
儼然是一個觀察敵情的高階將領。天氣嚴寒,他的手指凍得猶如剛從冰水中洗出
來的胡蘿蔔;腮幫子通紅,恰似兩個深秋的蘋果。為了保持風度,他只穿著那件
軍裝上衣和那條單褲,高高地挽著袖子,只是頭上多了一頂土黃|色的假軍帽。他
的耳朵上起了凍瘡,流膿淌血;鼻子通紅,不停地流鼻涕。他的身體狀況不佳,
但精神極佳;兩隻眼睛,始終放射著灼熱的光彩。
我娘看他凍成了這樣,連夜給他縫了棉襖,為了保有司令的風度,棉襖是讓
互助幫助裁剪成軍服樣式。衣領上還用白絲線勾上了花邊。但我哥拒絕穿棉衣。
他嚴肅地說:娘,你不要婆婆媽媽的了,敵人隨時都會進攻,我的戰士們都在趴
冰臥雪,我能自己先穿上棉衣嗎?我娘往四周一看,發現我哥的“四大金剛”和
那些鐵桿嘍噦們,也都穿著用染黃土布製成的假軍裝,一個個流著清鼻涕,鼻頭
凍得如山楂果兒。但那些小臉上,都是神聖莊嚴的表情。
每天上午,我哥都會站在平臺上,手拿著鐵皮捲成的喇叭筒子,對著臺下的
嘍噦,對著前來看熱鬧的村民,對著被冰雪覆蓋的村莊,拖著從“大叫驢”那裡
學來的偉人腔調,發表演說,號召革命小將們,貧下中農們,擦亮眼睛,提高警
惕,堅守陣地,堅持到最後一分鐘,等待到明年春暖花開時,與常總司令率領的
主力部隊會師。他的演說,不時被劇烈的咳嗽打斷,他的胸腔裡發出雞鳴般的聲
音,咽喉裡嚓啦啦地響,我們知道那是痰湧了上來,但司令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