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是這樣壓低聲音詢問,就算她在外面大聲叫嚷,裡面的人也無法聽見半個字眼。
「閉嘴,別喊了!吵死了,要哭喪回你自己屋裡哭去,別在這院子裡礙大家的眼。」一名穿著頗為精緻的丫鬟走過來,厲聲呵斥道。
「綠竹姑娘,你說這話就不覺著違背良心嗎?你也是看著大小姐長大的,難道收了白夫人的好處,如今就一點不念舊情了嗎?」老婦面色憔悴地開口。
那丫鬟卻輕聲一哼,「我看是你執迷不悟,若非你成天向小姐唸叨那些舊事,她又怎會這般憎惡夫人?我看,如今這局面,都是你這個老東西在這攪和的。」
「夫人、夫人,你叫得這般順口,難不成真就忘了誰才是陸家真正的少主夫人?」
老婦狠狠瞪著年前的幾名丫鬟,末了自嘲一笑,「若連我也不提,大小姐豈不連自己的親生母親也不知曉,到時任由你們糊弄,認賊作母?」
「什麼賊不賊的,你嘴巴放乾淨點,不然小心我將你說的話稟報給夫人!」那名為綠竹的丫鬟說道。
老婦撇了撇嘴角,「啐」了一口,「你去說吧,我倒要看看白夫人是不是真能撕下她那張虛偽的面具,殺了我這把老骨頭。」
這一連串爭執,雲霄聽到一半,就已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陸家給他的感覺很微妙,從最早停留在陸少主書房,到後來接連來過的這兩座院落,處處都讓他感覺不似尋常所接觸的修真界域,反倒更像是話本中那些終日為俗事困擾的凡人家族。
在他們心中,權利、名望,甚至是後院當中的地位,似乎都可以如同修煉一般重要,甚至比修煉更加重要。
這樣的地方,當真還是修仙世家?
還是說,他們早已被繁華萬物迷花了眼,忘記了修行的本真?
雲霄從沒對陸家抱有過期待和感情。如今看過之後,對這樣的家族,不免更為失望。
隱約中,他的神識似乎感受到屋內有人在哭泣。
那種哀傷到極致的悲痛,竟能穿透禁制,感染到他。
原本打算離開此地的雲霄,腳步微鈍,轉身來的正屋門前。
先前聚集在此的丫鬟已經四散離去,唯獨剩下個乾坐在臺階下面的老婦,還在眼巴巴的守著這間屋子。
老婦看不到施展了斂息術法的雲霄。
雲霄湊近屋門,細細觀察了片刻門上的鎖扣,並不複雜,只是用最簡單的符文所布。
能困住尋常低階修士,卻困不住他這個早已涉獵陣法、符文多年的人。
掌心一翻,雲霄手中變出一根細長的銀針。這是他用來雕鏤玲瓏屋細節處所用的法器,名為百轉勾魂針。
只見他捻動銀針,輕挑幾下,原本還算牢固的鎖扣便顯露出一絲破綻。
雲霄收回銀針,身影一閃,便順著這絲破綻,穿過屋外禁制,進入正屋當中。
先前在陸少主面前憤怒乖戾的女子,此時果然正抱膝坐在地上哭泣。
她手裡攥著個帕子,一邊哭一邊還在對著那帕子說,「您怎麼就走得那麼早……」
「奶孃說,您當初和他情投意合,若非老祖逼迫,他根本不會讓白夫人進門。可您走後,他卻像忘了您的存在,滿心滿眼都只剩下那白夫人。」
「就連我……也比不上白夫人那一對兒女。」
她抹了一把眼淚,接著自言自語,「不過我也早就對沒有任何指望了。我厭惡他,厭惡白夫人,也厭惡這個家族,可我該怎麼辦……我能怎麼辦……」
雲霄望著她臉頰兩側的紅腫,心底哀嘆一聲,丟出一盒回春膏。
巴掌大的小木盒落在地面,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抱膝坐在地上的陸夢靈立時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