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凝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才轉過身,看著窗邊那一抹高大的身影,心裡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孤寂。
其實,她又如何不懂呢?
就算他是為了和傅時墨斗,她也是理解的,畢竟那個時候的他也是被矇蔽的。
更何況,這些日子,他做了那麼多事,她又怎麼可能會看不到?
只是,她忽然之間覺得很諷刺,也覺得很荒謬。
夏海會變成如今這樣,竟然全部都是因為他。
可她並沒有開口指責他,或者質問他為什麼,只是淡淡地說道:“哥,其實你可以不用告訴我的。”
“我知道。”
辭遇唇角溢位一絲苦笑,黑眸裡是她看不懂的深邃和情緒:“我知道,說了,你可能會恨我,會再也不理我,但是阿凝……我真的很想和你坦誠相待。”
夏凝搖了搖頭:“哥,我知道我白天那樣質問你是我衝動了,我有些情緒上頭,不夠冷靜,這樣的事質問你本質是我自己責怪我自己。”
“我問你為什麼不救他,其實我是想問自己,當初為什麼要對他說那樣的話,為什麼要讓他覺得自己的女兒拋棄了自己,否則他應該會向我求救吧,也不會那樣決然地把我推走。”
“我問你為什麼不回來,為什麼不幫他,其實是我想問自己,為什麼不可以對他再多一些寬容,為什麼不能原諒他。”
說著,她勾唇嗤笑:“可是,很顯然,我就是不能原諒他,不能原諒他也有份害死媽媽,不能原諒他摧毀了我們的家,也不能原諒他對我的刻薄,甚至……”
她抬頭望著他,笑意越來越濃,可眼底卻是一片冰冷:“我也無法原諒我自己,所以,我又有什麼資格恨你呢?你做這一切,不是針對我的,也不是針對爸爸的,你只是在做你認為對的事,你也有你的立場,不是麼?”
“就好像傅時墨也做了那麼多傷害我的事,甚至還是以為我好的名義做的,我恨他啊,可我也無法真的恨他。”
之後,兩人都陷入了許久的沉默,誰也沒有再說話。
夏凝垂著頭,手臂搭在床的邊緣,忽然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哥,我在想,我,你,和傅時墨,我們的仇人似乎都是辭坤。”
“是因為辭坤為了得到你外婆的遺產,才來找你,才有了所有事情的開端,而導致他的罪魁禍首,是一個失蹤了十幾年的人,傅琛。”
“哥,我覺得我們被耍了,如果我現在恨你,和你爭執吵鬧,我們更像是中了奸計,不是麼?”
辭遇就站在那裡,黑眸從深邃沉默漸漸有了波動,最後竟然有一層淡淡的溼意:“阿凝……謝謝你不恨我……”
“哥,現在討論這個沒有意義的,不如想想要怎麼破局。”
辭遇斂了斂眸色:“快了,馬上就快了。”
夏凝再次揚起笑意,上前緩緩抱住辭遇:“哥哥,我以前總覺得我很有本事,可以撐起來一切,我當時對爸爸說,你沒了兒子沒了女婿,還有我,我一樣可以創出一番事業,但現在我明白了,我只是我,闖不出一番事業。”
“一直以來,我也被爸爸的兒女思想給困住了,總想著,我是女兒也可以很強,但實際上,我不需要強過誰,畢竟我真的不是做生意的料,我又何必為了這個區鑽牛角尖。”
辭遇反手抱住她,輕輕吻了吻她的頭髮:“阿凝,可我覺得你是有潛能的,當時你和我探討的時候,我並不覺得你不適合,只是資歷太淺了,以後說不定傅氏還需要你來接手。”
“不了,我覺得我還是適合和韓夕一起閒雲野鶴。”
想起韓夕,夏凝回頭看著病床上沉睡的女人,輕輕握住她的手,喃喃道:“韓夕,等一切塵埃落定了,你就回去好好畫畫,開畫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