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英很信尉窈,小女郎盡力想象鶴觴宴將遇刁難,可是真正面對時,她除了氣地發抖,所有準備好的言語回擊全沒用上。
隔日,北海王府廣邀賓客,府門全部敞開,迎接貴客的道路兩側除了擺放植株,還在花盆的後邊整齊垛放不同顏色、大小不一的酒甕,酒香與花香交織,沁人心脾。
高英跟著尉窈進入王府,耳邊頓時縈繞奇異鼓樂,高英目不暇接,一會兒注目亭閣樓臺的樂舞,一會兒看大船載著馴獸師制蛇御虎,她又搖晃尉窈的衣袖,小聲催促:“尉侍郎快看那邊,邊耍劍邊唱,呀,耍劍的打起來了!”
尉窈笑著告訴道:“不是真打鬥,他們演的是百戲裡的小戲,叫《公莫舞》,也叫《巾舞》。”
二人隨王府婢女走進一花園,這裡全是矮樹,枝葉茂密,和她們隔著不遠距離的地方有女子閒聊,因有樹木擋著,尉窈、高英看不清楚說話的是誰。
“今天酒宴的女賓裡,邀請了高麗那一家的女郎,不知道她們敢不敢來。”
高英停住腳步,尉窈則觀察帶路婢女的神色,果然,對方是故意的,婢女是不是假裝慌張,她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既然對方設局了,那就聽清楚。
“哈,她們要是來,便證明不懂人情世故,把北海王府的客氣當成巴結她們。”
更多笑聲起,一女子嘲諷道:“會有那麼傻的人麼?北海王府要是真想和她們高家交好,應當也邀請澄城公或別的兒郎。”
“對了,你們聽說了麼,高家有個女郎可能要進宮為妃。”
“哼,高麗婢封妃,正應了書中所言……德薄而位尊,知小而謀大……”
樹叢影裡,幾道聲音齊念:“力少而任重,鮮不及矣。”
這些女子唸的書中語,高英聽懂一大半,她氣得雙手發麻,委屈欲哭。
尉窈出聲,娓娓言說:“書中雲,小人不恥不仁,不畏不義。此話什麼意思呢?是說……小人根本不會羞恥自己的不仁,也不畏懼自己的不義。”
領路的婢女輕咳一聲。
發怒剛要走出樹叢的貴女止步。
尉窈:“書中又云,亂之所生也,則言語以為階。此話是說……人之所以惹禍上身,通常是多嘴多舌引起的。”
樹叢那邊發出幾聲冷哼,然後是腳步離開的動靜。
婢女繼續帶路,高英小聲問尉窈:“剛才是不能過去和她們論理麼?”
尉窈:“不能,只要你生氣辯論,等於承認她們貶低你出身的話,到時事情鬧得越大,議論你的人越多。再就是我二人的證詞,敵不過她們合夥狡辯,反而給她們機會造謠,說我們故意攪亂王府的鶴觴宴。”
高英:“原來如此,她們真壞,如果我上當了,高太妃肯定討厭我,往後再也不邀我參加宴會了。”
帶路的婢女暗嗤:你和尉窈今天都不該來!
尉窈沉著冷靜看著婢女,腦中映現昨天在瑤光寺和北海王妃劉念會面所談。劉念告訴她,北海王元詳將城南的一所宅院建為佛寺,澄城公高顯的從妹高芳去寺中祈福,被元詳惦記上了。
元詳目前頗信任寵妾柿兒,酒後說起這件事,柿兒是王妃劉念的心腹,於是一邊給元詳出主意,幫元詳勾搭高芳,一邊故意把這件事洩露,讓太妃得知。
高太妃是真正的渤海高氏出身,當然瞧不起攀附郡望的東夷高家,因此尉窈猜測方才貶低高英的幾名貴女,其實是受高太妃派遣的。
接下來,想必還有對付高英的局面。
尉窈猜對了。
此刻,筵席區域的管事正在發牢騷:“忽然告知我加兩席在這,尉侍郎的位置好說,那個高英加在哪?排到誰的前頭?”
一名穿金戴銀的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