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他竟在她即將要落地的那一刻,才伸手從背後撈住了她的衣帶,她的鼻尖已然碰到了地面,淌了一地的鼻血。
自此,她就與他結了仇,她也不告狀,只時常找他的茬,他則處處躲著她,躲不過,便以牙還牙,她怎麼樣對他,他便怎樣對她,竟是毫不留情。
她又悄悄跟蹤他,他不當值時,常常帶了三兩個侍衛到街上小酒鋪中喝酒,他雖然與眾人穿了一樣的衣服,也常常短打打扮,也愛將衣角掀起來掖到褲腰裡面去,又與他們一樣粗魯猜拳,但任誰也能看出,他與他們不一樣。
漸漸地,她的夢裡就出現那個人的身影來,在夢中,那人也還是不苟言笑,常常只冷冷地撇她一眼便不屑一顧轉身離去;只是這一眼,能使她醒來後心悸許久。
十六歲那年,她跟父母親說要嫁與週二郎,她孃親便笑道:“他生得好是不錯,但一個侍衛,能有什麼出息?”
她爹爹也道:“那小子若是文人也就算了,將來還有指望能考中個狀元探花,光宗耀祖,但他只是你姨夫的一個看家護院的,他這一輩子一眼便能望到頭。這樣的武夫如何配得上我的女兒?”
她七個哥哥與父親的小老婆們也輪番上場哄她道:“這天下長得俊的世家子弟多的去了,任由你挑!你萬不可犯傻,叫天下人笑話。”
她反反覆覆只有一句話,就是:“若不能嫁與週二郎,我即刻死掉算了。”
她父母親起初只道她是賭氣,也不在意,誰知她竟真的付諸於行動,這下把她父母心疼得無法,只得去找東海王想辦法。若是別的人也就罷了,東海王自然也要跳出來反對,只因這人是週二郎,東海王對他喜愛有加,便頗願意成人之美,於是將他調入軍中,做了一名武官,如此也算有官職在身,比侍衛是要好聽許多。
柔華得知後,心中自是歡喜無限,便派七哥去邀他一同去觀看賽龍舟。又怕若只有自己一個女子過去的話,會被他視作那等輕浮的女子,再者,心內又還是有些怕他,也不曉得如何與他相對才好。思慮許久,於是請了姐姐柔安一同去,好為自己壯膽。
姐姐柔安的身世說來話長。從前陸家一個不得寵的庶出女兒出嫁許多年也未生養,只得抱了夫家一個妾室的女兒養著,誰知沒幾年,一場瘟疫,全家人死個精光,這個多病多災的女兒反倒活了下來。陸家人見她無人收留,便抱回來養在家裡,到底是陸家的小姐養了幾年的女孩兒,給她改名為柔安,與柔華姐妹相稱。陸家僕從皆知她的來歷,與陸家是一絲血緣也沒有的。而且她天生柔柔弱弱,膽小羞怯,所以並不把她放在眼裡。她在陸家非主非奴,亦主亦奴。她自己也深知自己的身份,與僕從說話都是柔聲細語,只將自己當做是柔華的玩伴。但柔華因她性子慢吞吞,卻與她合不大來,但她好在呼之即來,招之即去,如今邀週二郎去看龍舟,叫上她便正好。
五月初五,柔華仔細裝扮了一番。週二郎應邀而至,見到柔安時,呼吸似是窒了一窒,眼神在柔安臉上便停了又停。柔華細看柔安,一身打扮素素淨淨,一直垂頭不語,問她一句話,也要臉紅半天。一緊張,眉心那粒紅色胎記便越發的紅,便是陸府裡中等的丫頭婢女也比她要體面大方些。想來週二郎是從未見過有人臉上生著紅色胎記,覺得醜陋,故而一看再看。
柔華曾聽府裡的老人家說過:胎記上臉,不端金碗端銀碗,可這陸柔安委實算不上好命。
柔華心內悄悄鬆了口氣,她來之前勒令七哥得空便要在週二郎面前多為自己美言,誰知她七哥偏偏是個滑頭的,他深知自己的妹妹是個什麼脾氣,怕將來他兩口子吵架,週二郎要找自己算賬,因此哼哼哈哈並不願意多說話。
江裡龍舟賽得如火如荼,柔華看的心癢,恨不能自己也上去盡興一番,但又不得不極力斂著性子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