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歆點了頭,進了正堂,芸煙也不方便進去,自己個兒在外頭候著。如歆轉進了寢殿,裡頭只在床頭處點著盞燈,顯得這寢殿裡越發的暗沉。雖然已經是初春,可屋裡依舊生著火盆,沒多大會兒就生了汗意。屋裡濃重的藥味摻著終年不便的檀香氣息,一陣一陣鑽進人的鼻子,越發讓人難受起來。
吳嬤嬤剛剛喂完太后藥,抬眼看見站在門口的沈如歆,不慌不忙起身福了福,俯下身子輕聲對太后道,“齊王妃來了。”
如歆緩緩向裡頭走去,吳嬤嬤隨即關門下去了。榻上的太后微微睜開眼,浮起一絲虛弱的笑意,“你來了。”
如歆輕聲道:“奉了太后的懿旨,奴婢不敢不來。”
太后咳了兩聲,“你已經是齊王妃了,不是什麼奴婢。”重病的太后已然沒了當初那份保養得當的風華,臉上也只剩下病重的暗黃,仿若世間每一個垂死的老嫗,再也看不見她身上咄咄逼人的氣勢與凌厲。象徵著大周無上榮光的鳳凰花紋靜靜在錦被上臥著,沖天而上的態勢更襯著太后的虛弱無力。
如歆道,“一別經年,太后宮裡的擺設都沒有變化,可太后卻變得奴婢都不敢認了。”
太后虛虛笑著,“你有沒有覺得,這屋裡的氣味很難聞?”
如歆凝了心緒,“素來藥香同其他味道不同,檀香是太后用心禮佛必點的香氣,兩相混合,沒有什麼難聞的。”
太后沉了聲,“可皇帝很討厭這個味道,他從不來這裡看哀家。他不僅討厭這裡的氣味,他也怨恨哀家。”
如歆起身,拿起一旁的銀籤子,將燈撥得更亮了一些,“皇上是最仁孝的,怎麼會怨恨太后。太后也是病中多思罷了,您也是需要安心養病,等日後您的身子養好了,這大周朝依舊在您的掌控之下,必定能代代昌盛。”
太后又是一陣咳,嘶啞著聲音,“哀家知道,你沈如歆才是最恨哀家的。你怨哀家讓你嫁給了元晟,你怨哀家讓你沈家滅門,你敢說你沒有恨過哀家?”
沈如歆對著她笑著,“奴婢怎麼不敢承認,不僅恨你,也恨皇上,恨你們害了我們全家的人。”
太后看著她,“所以,這是佛祖給哀家的懲罰,讓哀家一個孫子都不得降生,讓皇帝整個後宮都不得安寧。讓哀家處處都不得順心,讓哀家的親生兒子恨毒了哀家。”
沈如歆靜靜盯著她,並不出一言。太后接著道,“哀家愧對於你,送走了你,是哀家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事情,卻也是不得不做的事情,無論皇帝和你怎麼怨恨哀家,哀家依舊是這個大周朝的太后。”
如歆輕聲道,“太后,您愧對於我麼?”
太后對她道,“你比三年前都不一樣了,哀家一直都對不起你,可哀家不得不這麼做。哀家原來,是真的想過讓你做哀家的兒媳婦,讓你當這個皇后。”她瘦如枯槁的手輕輕拉著如歆的衣袖,“你,你能不能,原諒哀家?”
沈如歆輕輕拂開她的手,“那我慘死的父母呢?我父親明明就不會貪汙軍需,我哥哥現今仍在狄夷關著,太后,您要怎麼補償這個?”
太后顫聲道,“哀家自知命不久矣,如歆,算哀家求你,讓哀家舒服點離開行嗎,哀家不想帶著罪孽去見佛祖。”
如歆深深吸了一口氣,“您,能見佛祖嗎?撇開我們沈家,就算是多年之前的靜妃,太后,您做的事情真的是乾淨的嗎?”如歆從袖口拿出一隻鑲銀黑木盒子,取出裡頭的白玉嵌翠碧璽花簪,放進太后的手裡,“奴婢無福,受不起這個大禮。”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把今天的更好了,親們多多留評呀!!!
☆、心傷
屋裡死一般的靜謐,太后輕輕笑了下,舉起手裡的簪子,上好的白玉在燭光下閃著流光。“哀家從進宮當皇后,到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