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的人乾的。年輕一點的,都是透過掂泥兜子,抽空學習砌牆的技術,慢慢地當上了泥水匠的。
若干年後的一個深秋,杜小寶帶著家人,回到闊別了數年的老家,忙忙碌碌拜訪了一些久違的鄉親以後,一心想到山上看一看。至於看什麼,腦海裡突然泛出黃白草坡的影子。
他們幾個人走了十幾裡山路,爬到了祖師頂上。放眼望去,那一道道的山坡上,當年的黃白草一片金黃,長勢實在喜人。這種曾經為多少代人擋風避雨,做出突出貢獻的黃白草,年復一年,頭年的草變成了次年的肥料,地下的腐殖質越來越厚,難怪它們的長勢如此旺盛!可是,令人惋惜的是,再也沒有人割它用它了,原來極其有用的東西現在竟成了廢物。他心裡想,他退休後一定要帶著妻子回到山裡,像當年他鳳梧叔一樣,在山裡找一片宅場,蓋一棟草房子。當然,沒有茭草地了,切土坯壘牆是不容易辦到了,就自己親自打板打牆,割很多很多的黃白草,把屋面攤得厚厚的,住上這冬暖夏涼的草房子,安度晚年,那一定是一件令人非常愜意的事情。他又一轉念,可笑自己為什麼忽然產生這樣古怪的念頭,難道自己連七太爺都不如,不向前看而向後看嗎?因而發出了諸多感慨。他想,要是他們的老前輩也有他這麼嚴重的懷舊情結,難道要回到穴居的年代裡去嗎?真是拉歷史的車輪倒轉,逆潮流而動。偉人毛澤東曾在他的《水調歌頭·游泳》裡嘆道:“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過去的都過去了,留不住,留不住啊。
電報(1)
從解放初期一直到七太爺失蹤的日子裡,我們馬寨大隊乃至馬寨公社,傳遞訊息、通知開會一直都是“四類分子”們負責傳送的。元叔由開始替他媽送信,後來乾脆成了專職送信人。順便一提的是,送信是“四類分子”的一種義務勞動,生產隊裡是不給記工分的。
從古到今,傳遞訊息是社會化了的人類,相互關聯的一項基本需求。用“四類分子”送信,是時代的特徵,也是一種無奈。這比起周幽王他們那個時代,用點燃烽火臺的辦法報警,到後來的歷朝歷代用驛馬送信,差不了多少。人們之所以對盛唐時期的美人楊貴妃有氣,其中的一條重要原因,就是因為她這個女人過於奢侈腐化,竟敢動用為國家報信的驛馬給她運送荔枝,為了滿足她的口腹之慾,為了保鮮,從廣東到長安城,使用接力賽的辦法,不知跑死了多少驛馬,簡直是太不像話了!驛馬跑得再快,也得經歷一定的時間,在我們這個幅員遼闊的泱泱大國裡,從古到今,誤過不少事情。到了清朝末年,當廣州附近三元里的老百姓們掀起的抗英運動已經如火如荼之時,在北京的金鑾殿裡的大清皇帝,還只是靠讀到驛馬剛剛送到的“塘報”,才瞭解到英軍的炮船大舉侵犯,剛剛逼近了離廣州數百公里的珠江入海口處。還有一首動人的詩說:“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仔細分析,這抵萬金的家書,很可能是在前線的戰士寫了家書以後,三個月才能傳到家裡。等家裡人接到烽火中傳來的家書時,一定憂心如焚,說不定寫家書的人已經戰死沙場了。抗日戰爭時期,人們用放“訊息樹”的辦法傳遞情報,在小寶他們的課本里,抗日小英雄海娃還把十萬火急的“雞毛信”,拴在綿羊的屁股下邊。幸虧這些歷史典故,在七太爺的腦袋瓜子裡並不存在,要不然,他那一顆總想飛翔的心,一定不會僅限於對交通工具的熱衷,說不定還會對通訊設施產生痴迷。
在這些故事發生的年代裡,郵政和電信還沒有分家,叫做郵電局。縣裡的郵電局在高樓街設了一個郵電所,地點就在區政府的牆外邊。所裡的工作人員,只有兩個,一個男的叫小蔡,一個女的叫小鄭。這個女小鄭比那個男小蔡長兩歲,長得不怎麼樣,但聲音清脆,負責管分機的活兒,屬於電信業務範疇。男的自然是管郵政的,穿一身老油綠工作服,騎一輛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