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蘆的來了,給我買兩串罷。”那學生連忙對著衚衕口上招手,
叫賣糖葫蘆的。任黃華站在那裡呆看,不覺和他打了一個照面。自己覺得釘住人家
看,有些不好意思,便轉身,走進陳黃孽家去。
他是初來,自然照著拜訪的規矩,將名片先交給門房,叫他進去通報。那陳黃
孽對戲子,票友,捧角家,評劇家,向來是一律歡迎的。對於捧角家,尤其願意接
近。因為這種人,和戲子一樣,來了多少有些好處的。他見名片是任黃華,連忙請
在客廳裡坐。任黃華先是談了一些不相干的話,後來談到菊選的事,便探著他的口
風道:“據陳先生看,這皇后是誰的呢?”陳黃孽道:“這很難說。因為選舉這樁
事,無論大小,雖看各人的聲望,但是也看各人能不能努力競爭。專靠自然投票,
那是不行的。”任黃華道:“但不知怎樣競爭?”陳黃孽道:“那有什麼不明白,
還不是多多的弄些票。”任黃華道:“這個我自然知道。票是怎樣去運動呢?”任
黃華這一問,正問到陳黃孽心窩裡來了。但是他要告訴任黃華,票要怎樣運動,那
就不啻自畫口供,他怎能做這樣的呆事?於是用手指畫著桌子,發出微笑,有五六
分鐘,沒有作聲。任黃華知道這話說出來,與他有些關係,也不便逼著問。兩個人
都不好作聲,反而沉寂起來。陳黃孽想了一想,笑道:“我告訴你一個主意,多多
的買些正陽報。”任黃華道:“這一層,我早知道。但是隻怕這事已有人行之在先
了。”陳黃孽道:“任先生打聽這事做什麼,有意和梅又芳辦菊選嗎?”任黃華笑
道:“受人之託,不得不幫忙。但是據我想,競爭的人很多,要辦也不容易。這事
非陳先生幫忙,那是沒有希望的。”陳黃孽笑道:“我也不過是照票宣佈,能幫什
麼忙?”任黃華笑道:“總不能想一點法子嗎?”陳黃孽道:“有法子,我已告訴
你了。”任黃華道:“買票的法子,秋葉香金竹君當然行之在先,我們來辦,已經
退了。”陳黃孽道:“那倒是真話,他們兩方,每天在報館裡坐買有好幾千份報。
報館裡為他們這樣亂七八糟競爭,每天要添上一萬多份報。再也多印不出來,因為
再要多印,就趕不上發行時間了。”任黃華道:“我說不是?法子已經被人家搶著
用去了。真要競爭,非別開生面的幹不可。”說時,臉望著陳黃孽笑了一笑,說道:
“有沒有別開生面的法子?”陳黃孽道:“有是有,我是不能辦的。”任黃華見陳
黃孽說話,已經有些鬆動。便道:“不能辦,那也不要緊。你且說出來,我們大家
商量商量。”陳黃孽笑道:“我是一句玩話,當真有什麼法子呢。”任黃華伸頭望
了一望窗子外面,然後坐到陳黃孽並排的一張椅子上來。一隻手執著陳黃孽的胳膊,
低低的說道:“當然不能讓陳先生白幫忙。”陳黃孽笑道:“你錯會了我的意思了,
我並不為此。”任黃華道:“陳先生當然不為此。但是在當選的一方面,怎樣能夠
不酬謝酬謝?多呢,我不敢承擔。一百之數,包在我處。”陳黃孽將身向任黃華這
邊就了一就,也低著聲音說道:“他們憑著買報競爭,誰也要買幾千份報。一千份
報,就是三十多塊錢。你若是這樣辦,豈不太便宜了?”說著合著眼睛縫笑道:
“老哥也是慷他人之慨,何不多出點,《毛詩》一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