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林整個人如同被釘住一般站在當地,眸光落在那宮門之上,卻遲遲不動,夏侯雲曦眸色淡淡的站在一旁,正當她以為齊林不打算進了悅和殿的時候他卻又動了,看著那身影消失在宮門之後,夏侯雲曦微微一嘆。
倘若這世上有“如果”二字,想必諸事都要圓滿些。
夏侯雲曦雖然說了有一盞茶時間,然而齊林卻只是用了一半不到的時間便出了那宮門,夏侯雲曦看著他愈發深沉的面色不置可否的順著來路返回,一路上依舊是半個宮人也不得見,不多時二人又走上了照影水榭的迴廊,此刻已是立秋,中秋之後天氣更是極快的寒涼下來,水榭之內蔥蘢之色未衰,寒氣卻是更重一層,齊林抬眼看了看夏侯雲曦明媚的身影,與這周遭青黃淺碧相比之下竟叫他背脊生出森然來。
“為什麼?”
齊林的聲音已不復早前那般平靜,壓抑的沉重之中隱隱帶著顫抖,夏侯雲曦眸光半眯,遠遠地撩過那流水之上的白霧水汽,“中秋之夜諸人都未近見曄兒之機,想必你也不知曄兒模樣,曄兒長得像他,那一雙墨瞳卻是像我,他小小年紀便坐上了那太子之位,雖則辛苦,可既是我與他的孩子,便握的住這曦朝天下。”
夏侯雲曦說著說著那語聲也沾了秋日涼意,黑白分明的眸子被天邊陰霾覆住,愈發與人肅沉之感,“心中可覺得不公?”
齊林眉心驟然鎖住,連眸子也驀地垂在了地上,夏侯雲曦亦是不看他,語聲卻帶著兩分索然,“同樣是呱呱墜地的孩子,身上亦是都流著皇室血脈,若是未生在同一年紀便好,可偏生又是這樣巧,你說,我該不該留下他?”
齊林只覺得一股子涼意從腳底漫上來,夏侯雲曦身上的胭紅亮色暗香浮動,落在他鼻端卻恰似這宮闈深處不為人知的陰暗血腥,他艱難的喉頭一滾,額間已經漫上了一層冷汗,那小娃兒,長著一雙和她一模一樣的眸子,長得玉雪可愛,見了他不認生似地伸手伸腳盯著他看,渾不知他周遭是如何的嚴霜刀劍!
“那孩子長得像她。”
夏侯雲曦一開口便能攥住齊林的呼吸,她的語氣從頭至尾未曾變過,平靜卻又含著淡淡的悲憫,可那悲憫的背後卻是她至高無上的權力和叫他不能質疑的手段,她微微一頓,忽然轉頭看了他一眼,眸光之內幽芒簇閃,見齊林愈發垂眸,她微微一嘆轉過了身去。
“我希望他能健康長大,如曄兒一般娶妻生子,現在的世子,將來的文淵侯,我給他一生榮華一世富貴,不必讓他感恩戴德,卻也不許他貪權慕名,更不許將心思落向別處去,既然她能信你,想必她的孩子也能信你,你,可願意?”
夏侯雲曦腳下步伐頻率始終如一,這話隨著秋風悠悠落地,讓齊林驀然抬起了頭來,夏侯雲曦似乎察覺到了身後的動作,唇角一笑勾起,“當日你分明知道她信中所言為何卻仍能幫她送信至趙湘瀾眼前,今日,想必也不會介意其他許多。”
齊林的眸光似是難以置信,夏侯雲曦卻再不說什麼,腳底下加快了腳步,遠處肖揚的身影已經向他們走過來,待走得近了才看見他手上拿著一本摺子,雙手朝夏侯雲曦遞過來,齊林打眼一掃,明明白白的看見是出自外書房。
夏侯雲曦接過那摺子翻開打眼一掃,轉身朝著另一條通往未央宮的迴廊走去,一邊走一邊吩咐肖揚,“送齊大人去翰林院。”
夏侯雲曦回到未央宮的時候万俟曄午睡剛醒,她親自去西殿將万俟曄抱進了正殿寢間,隨手將摺子往那桌案上一擺,自兩日前中秋之宴出了東海之事以後,万俟宸為了不叫她擔心但凡是外書房有諭令送出去便都要給她送來一份,這摺子上言明,此番與東周之變曦朝欲以和談為目的,任命東海王夏侯非白為特使,與兩日之後趕赴東海之濱。
此道命令一出,中書、門下自然無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