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東西走向的街道繼續前行,想到不久之後“柯尼斯堡”將不復存在,心頭頓時又蒙上了一層灰色。
“凱爾酒店?喏!那就是!”
順著國防軍士兵的手臂看去,林恩看到了一棟處於半坍塌狀態的圓頂建築,雖然滿目瘡痍,可從它的規模以及殘留部分仍能夠想象曾經的氣派與恢宏,而大門上方的殘缺了兩個字母的招牌連同進進出出的軍人都在向他昭示:這就是要找的地方。
到這時候為止,林恩離開白山羊鬍子一家暫且棲身的那間旅館走了大約四十分鐘,他並不覺得很累,也不是特別擔心艾莉絲和小卡萃麗的牽掛,而是對前方的道路感到迷茫與忐忑:若是如防線上那名軍官所說,自己憑藉軍人身份和歸隊需要獲得了優先登船的機會,可又不能帶上白山羊鬍子一家,那自己該如何抉擇?
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背直了突擊步槍邁步向前……
二十分鐘後,走出凱爾酒店的林恩仰頭望天,藍色的天幕因夕陽的萬丈光芒而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橘黃色,那是天堂的方向,離自己很遠很遠。
右手伸進口袋,觸控到了那冷冰冰的片狀金屬,其做工自然沒有勳章那般考究,卻比平民們領取的普通號牌精緻許多。
心亂如麻!
低頭前行,一路上接連與行人產生磕碰,林恩卻只是悶頭說著“抱歉”。
道明寺有句名言:如果道歉有用,還要警察做什麼?
林恩無暇關心旁人的眼光,他慎重考慮著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這特製的登船號牌只允許擁有士兵身份者獨自登船,只要自己轉身往北,很快就能夠進入碼頭候船區,順利的話當天就能夠乘船離開這裡。如果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白山羊鬍子一家當然奈何自己不得,可捫心自問,一個有良知的人豈能做出這等狼心狗肺之事?
一路上的溫馨畫面歷歷在目。
站在少婦的角度,一夜溫存顯然不只是對異性的生理需求。
林恩不敢想象自己的不辭而別會給小卡萃麗造成多麼沉重的打擊,天真爛漫的靈魂也許將就此崩潰。
即便總是從容不迫的白山羊鬍子,在面對醜惡人性的時候也會無比哀傷吧!
在去與留之間,林恩毅然做出了抉擇。
另一方面,從剛剛替自己安排登船事宜的軍官那裡,他聽到說繞過東普魯士進攻德國本土的蘇軍部隊已經越過了奧德河,而第11黨衛軍志願裝甲擲彈兵師,也就是他編制上所隸屬的“北歐”師,正在距離斯德丁港不遠的安德瓦斯構築防禦,照形勢來看很快就會與蘇軍交火。
那軍官還說,目前從柯尼斯堡起航的船隻中,每三艘就有一艘駛往斯德丁,中途只需要一天時間。其餘的船隻則將經過更為漫長的行程前往德國北部以及丹麥的港口——那裡尚未被進攻德國本土的英美盟軍佔領,但隨著從東線撤離的大量難民抵達,那裡的食物供給嚴重不足,甚至沒有足夠的房屋供難民容身。
走著走著,林恩又來到了先前那個路口。乾瘦的男子仍在向過往的難民們收購與兜售登船號牌——某些時候,這小小的卡片足以決定一個甚至一家人的命運。
懷著複雜的心情,林恩走了過去:“嘿,你!”
“夥計,你有今天的……”當乾瘦的男子意識到眼前這傢伙不久之前沒頭沒腦地跟自己打聽了價格,話停住了,眼睛卻在眨巴眨巴地重新打量對方。
“這個值多少?”林恩從口袋裡掏出銀灰色的金屬片。
乾瘦的男子並沒有眼前一亮的表現,他不敢伸手去抓,而是低下頭湊近林恩的手掌,仔仔細細地研究了一番。
“這是你們黨衛軍的特權號牌,隨時可以進入碼頭區等待,只要是去目的地的船隨時能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