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月臺,壓低了嗓音,“明珠就這麼讓你直愣愣地來?合著他有年歲了,皇上也得跟著變得弱不禁風?”
湊到胤禔耳旁,隆科多倒是認真了,“臥床養病不假,可每天發往各處軍營的旨意就沒斷過,送過來的奏摺也都遞了進去,就算是李光地代筆,可要不是皇上的意思,他李光地敢擅作主張?即便再是與索額圖穿一條褲子,可我就塞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動手腳,皇上意識清醒著呢,我保證。”
胤禔鬆了一口氣,隆科多瞟過一眼不服氣。皇上公開讚譽過隆科多是“能夠做將軍的人”,結果連將軍的邊兒他也沒沾上,倒是胤禔年紀輕輕就有了機會。皇子終究是皇子,皇上再怎麼誇自己,不也靠邊站給皇子騰位置嗎?
“明珠就是老了,腦子不好使了,才在那兒瞎緊張。太子怎麼說也是皇上手心裡呵護大的,打小養在乾清宮皇上眼皮底下的嬌貴寵兒。人呀,一旦病了,念著的難免不是那心肝兒上的人,皇上也是吃五穀雜糧的,想瞅兩眼自己的寶貝兒子,就召過來了唄。”
隆科多拍拍胤禔的肩,故作同情,“您和三阿哥自小就是放在大臣家裡養著,雖說都是皇上的骨血,感情上的深淺厚薄還是有所區別的。”
胤禔因著連番趕路,本就熬紅了眼,隆科多的嘲弄更是煽風點火又把胤禔眼中的赤紅添了幾分。
佟家人,就佟國維還算謙和些,其他的哪個不是趾高氣揚。但胤禔拿捏得住,再得瑟,佟家不也出不來個皇子嗎?四弟胤禛是孝懿皇后的養子又怎麼樣?佟家人還不是一面嘴上逞能,一面給他這個皇長子賣人情、出主意。胤礽是皇阿瑪的心頭肉,可佟家不也只能躲得遠遠的嗎?
胤禔別過眼,不想計較,“少在我跟前說些燒肝裂肺的話,我不愛聽。先替我往梁九功跟前通報一聲,待皇阿瑪醒了,見我一面,我就走,我還有要緊的差使要忙。”
轉過身,胤禔不再搭理隆科多。他又累又餓,得先填填肚子,再打個盹兒,也好抖落出個精神面貌,不至於在皇阿瑪跟前太狼狽。
晨曦煌熠,朝陽緩緩東昇,夜裡的寒涼之氣慢慢揮散。
跪在康熙皇帝床前的胤禔,無半分頹廢,也非滿臉憂戚。定眼看著倚靠床頭的皇父,胤禔沒有矯揉造作,真真切切地表達著,“皇阿瑪,一月多沒見您,您瘦多了。畢竟是塞外的行宮,缺少藥材御醫也施不開手腳,要不您回京城吧,您這樣,兒子怪擔心的。”
來勢洶洶的這場病倒真是讓皇帝清減了不少,三十七八的年紀,風華依舊,執掌天下、握緊皇權的深謀遠慮,皇帝得心應手。然而,身體對病症的反應顯然不比從前了,同樣的頭疼腦熱,依著十年前,三兩天,就能是龍騰虎躍,到如今恢復起來,所需時日不多出個七八日都難見起色。
堂堂大軍副將未得聖召就出現在此,皇帝心裡當然有氣,可也沒大發雷霆。一夜高燒,清晨時分才降了些,反覆發熱,反覆煎熬,皇帝身心憔悴,為節省體力,倒也拿不出凶神惡煞的嚴厲樣。
皇帝默不作聲,就只是平靜地注視著胤禔,不怒自威。
胤禔俯下腦袋,有些孩子氣地嘟囔道:“兒子就是記掛皇阿瑪了,您別生氣,見您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我也是辦差路過,沒有擅離職守,伯父準了的。”
夭折了四位皇子,皇長子的排序落到了胤禔頭上。嫡庶之分,皇帝心裡當然是有差別的,對嫡子的偏愛也是毫不掩飾的。三藩之亂,憂國憂民,皇帝的精力有限,胤禔與三子胤祉被送到了大臣家養育。撫養皇嗣,這是恩寵,自當是小心翼翼看護的。當盡得皇帝寵愛的太子胤礽入住毓慶宮獨立生活後,胤禔、胤祉回了宮裡的阿哥所,皇帝這才扭過頭關注其他的皇子。
家中的長子傳統意義上來講,就是要肩負重責大任的,更何況是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