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一次,卻病的頗為厲害,車廂在搖晃,他的整個人,卻是懶洋洋的,額頭上冒著汗,邊上一個小婢蜷在車廂裡,小心翼翼的為他擦拭。
朱高煦的臉頰已是通紅,似乎身體之中,有一股火熱,他的嘴唇有些乾涸,身上蓋著虎皮,卻依舊覺得冷。
這樣的環境,他本不該冷的,可是現在……他不只是身體感覺到寒意,便是這心,也似如被萬年堅冰覆蓋。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感瀰漫在他的全身,金陵的訊息越來越可怕,使他立即意識到,自己已經無路可走了。
朱高煦從未想過,尊貴如自己,會到今日這個地步。
先是楊士奇告了御狀,原本,朱高煦並沒有當一回事,他深知父皇對自己的溺愛,父皇即便動怒。最後也會原諒和體諒自己。
私藏兵器……這是有的,他酷愛刀劍,而且知道。遲早有一日,若是做不成太子,到時也要就藩,神武造作局的兵刃,他一向喜歡,私藏一些,也算是為將來就藩。做個儲備。必竟藩王有三衛的護衛,朱高煦一向認為,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至於有些人亂嚼舌根。那也無妨,父皇對自己信任有加,難道會認為自己當真要做李世民?自己雖然倨傲,雖然野心勃勃。可是朱高煦自己清楚。他不會反這個父皇,他既沒有這個膽量,也沒有這個心思。
等到楊士奇獲罪,拿下了詔獄,朱高煦反而有些沾沾自喜,那個姓楊的,算是什麼東西,也敢離間我們父子。以為如此,就可以得到皇兄的青睞。如今,也算是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由此可見,父皇對自己,還是絕對信任的,斷然不會因為一個外臣,而懷疑自己。
因此,朱高煦依然故我,甚至比之從前,更加囂張數倍。只是他不明白的是,以往他的行徑再如何惡劣,再如何不懂事,在天子眼裡,他也只是個桀驁不馴的兒子,就如一隻野馬犢子,父皇有足夠的包容之心,去寬容他。可是現在,一旦起了疑心,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加大這種不信任,朱高煦在大同的每一件事,都透過急報的方式送到了朱棣的案頭,而任何一樁看上去不起眼的小事,在天子的眼裡,或許意味就完全不同了。
王府被圍,世子被拿,朝廷的欽差,眼看就要到大同,這一下子,朱高煦完全慌了神,他萬萬想不到,事情會惡化到這個地步,等到金刀、黃袍被搜出,大量的‘黨羽’紛紛拿捕,一份份證據和口供公諸於世,朱高煦再粗心大意,也能聞到危險的氣息。
他不能留在大同,大同雖然也有許多自己的心腹,可是單憑一個大同,是不可能抵抗欽差的,所以朱高煦決心來北平,回到這個舊地,因為在這裡,囤積了諸多的糧草,在這裡,足以割據一方,他已經無路可走,眼下,也只能硬著頭皮,在北平與父皇分庭抗禮了。
這一路來,他病的越來越重,心裡有不安,有焦躁,甚至有羞愧,有憤怒,各種情緒,走馬燈似地湧上他的心頭,最後,他感覺到了無以倫比的疲憊。
睜開眼睛,一邊的小婢還在躡手躡腳的為他擦拭額頭上的冒出來的虛汗,朱高煦虎目一張,那眼眸中,似乎有了幾分神采:“去,叫紀綱。”
小婢頜首點頭,屈身叫停了馬車,下了車去。
後隊的紀綱騎著馬,一深一淺的到了馬車前,騎馬與馬車並行,紀綱顯得有幾分疲憊,不過精神還算不錯,只是那雪絮像刀子一樣打在他的臉上,使他感覺到生痛,他舔了舔嘴,道:“殿下有什麼吩咐?”
馬車裡,朱高煦的聲音顯得有那麼幾分有氣無力:“紀綱,你在外面?你來了,來了就好,本王……本王再問你一遍,前些日子,你到北平,那北平都指揮使,到底是怎麼說的?他就這樣對本王死心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