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個紙片兒,總覺得不踏實。可終究還是有郝家作保。而且這票子在那邊的商家也肯收,還是兌換了妥當。”
“去了那兒最好別去酒肆裡吃飯,那兒物價太貴,一桌酒菜沒有幾百文下不來,嚇,在廣東,這個錢僱半個月的短工也夠了,得尋那些掛著快餐旗子的地方。那兒便宜,五文錢吃飽。十文錢吃好,若是二十文錢還送一盅酒水,送參湯。”
“那兒貴人多,不過人家不仗勢欺人,仗勢欺人的,衙門照樣也一併會拿,絕不會故意刁難咱們外來人,偷兒也少,你瞧,若是有獐頭鼠目的,沿街的店家、夥計把脖子上掛著的竹哨一吹,立即就來差人了,所以去了那兒得先花幾文錢買個竹哨,掛上紅繩就懸在脖子上,不過可不許亂吹的,若是差人來了人發現你是玩笑,少不得要押你去管教幾日。看看,這便是竹哨,我上趟去買的,吹起來啾啾的響,頂有意思,那邊人手都有一隻,以備不時之需用的,遇到了盜匪,或是被大車撞了,與人發生了糾紛,受了別人的欺都可以吹,那兒到處都是警衛,穿著黑衫,拿著竹棍子,平時也不招惹別人,出了事,他們就來了。”
“還有那兒的學堂,如今開了七八個學堂,都是開蒙的,準那稚童進去入學,每月要交一百個錢,話說回來,在那兒做工的,誰家沒有幾千錢的進賬?連婆娘都可以出去做工,就是那織坊,很是避諱的不必有什麼顧慮,裡頭上上下下都是女人,男人不準進去的,一個月做得好也有兩三千錢,所以每月拿出一百文錢出來讓孩子讀書寫字倒是沒什麼,畢竟孩子在家還得看著,大人們都出去做工,誰來看護?在學堂裡不但能學東西,還免得揪心。是了,還有個諒山書院,招募了許多的大儒去,不過都是交趾的大儒,嘻嘻,說不清……”
這諸多的言論都是靠著大車裡孜孜不倦的談論,聽得許多人一愣一愣的,有的話,他們覺得好,忍不住點頭,捋須頜首,一副正合我意的意思,可是有時候聽到女子也出去做工,或是兌換銀票,便忍不住嘴唇顫抖,腦袋開始有點橫向晃悠了,雖然不好腹誹什麼,可是心裡總是感覺堵得慌,感覺這諒山,漢夷雜居的地方,果然是不通教化。
不過人群中也混雜了不少夥計,他們倒是聽得津津有味,其實許多所謂的夥計都是跟著商隊一起來的,免費給商賈打雜,為的就是跟著去諒山,眼下誰都知道諒山有活幹,有飯吃,還能攢銀子,年輕人都恨不得衝來,好去闖蕩一番,這種人去了之後就不打算在短期內回去了,不混出個人樣來便不回鄉。
鄭和坐在自己的轎子裡,聽到高聲的喧譁,忍不住捂著嘴咳嗽,他萬萬想不到郝風樓在諒山又玩出了新花樣,對這師兄,他固是佩服,可總覺得有些不妥當,鄭和其實是個頂開明的人,可是顯然對於這位師兄,連他都有點難以接受了。
此時,外頭的人還在議論,這個說:“現在諒山已經沒有農田了,許多山林都闢了出來,眼下誰還種地啊,你可知道這小小一縣有多少人口?至少八十萬,這還是輕的,實話告訴你,那裡數百家客棧統統都是滿的,眼下還出了一種客棧,用磚頭搭起來,七八層那樣高,醜陋極了,可是卻有房間數百,有的客房就是一個通鋪,七八人睡進去,不過倒也便宜,三文錢便可睡一晚,許多跟去的夥計只能在那兒屈就,等找到了工,再想辦法換其他地方住。”
“唉唉……路通了、通了,快走,快走,再不走又不知什麼時候會堵上。”
所有的隊伍又開始徐徐啟程了,整條官道如今已成了行軍的蟻群,烏壓壓的蔓延到了盡頭。
鄭和的轎子也抬了起來,一路上晃晃悠悠的走走停停,有時他實在有些吃不消了,便在一個便衣護衛的扶持下出來走動幾步,到了諒山縣境的時候,官道果然好了許多,沿途熙熙攘攘,哪裡像是荒蕪的官道?分明就是鬧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