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的邊城,聯城的死活,與他無關。
要是通商能解決邊城之憂,他大可以派人去京城。
京城那邊,才是現在大祁的主力。
曹瑞明料到他有此問,想著無垢臨行前的囑咐,不急不忙地道:“啟興帝心中有家國天下,其他人未必有。”
圖穆巴塔爾因他這一句陷入深思。
大祁現在是有多處蟻穴的千里之堤,一碰就倒,已經經不得任何大風大浪,和北漠四十多年前的境地無差。導致泱泱大國敗落至此的,便是眼高於頂,目中無人,胸中無社稷的世家。
大祁的問題,比北漠更難解決。
大祁那些世家們,閉門造車,根本不願意有任何變革,跟他們去談通商,成功的可能性比無垢派一個無名無姓的秀才來北漠還要低。
曹瑞明看出圖穆巴塔爾心中已有鬆動,便繼續道:“啟興帝手書一封,願呈上,請大君閱。”
圖穆巴塔爾點頭,侍衛便將曹瑞明手中的書信呈上。
大殿上,除了曹瑞明,都在打量著大君的神色。
在展開絹布的那一剎那,圖穆巴塔爾堅毅平靜的臉色驟變!
霎那間的變化讓眾人驚詫不已,都在好奇信中究竟是什麼內容,才能讓一向面不改色的大君有這般神情。
而這一幕,在一些老臣的記憶中,恰巧和另外一幕有些重合——
當年大君收到那森木德病歿訊息的那刻,也是這樣的震驚和悲慟。
而這次,大君臉上多了憤怒。
被回憶侵襲的老臣們心中又是一驚,好像他們猜到了無垢公主為何執意派人通商了。
他們私下討論的時候,就一直覺得奇怪,無垢的行為,看上去是有勇無謀,送一個人來犧牲,而實際上,卻有一種自信。自信他們會同意,自信他們不會將她的使者作為交給京城的投名狀。
她憑什麼篤定大君會放棄京城而選擇聯城?若是這一切跟那森木德有關,就順理成章了。
那森木德的事,一直是他們的一塊心病。總覺得事情奇怪,又找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真相終於要揭開了嗎?
大驚大愕之下,沉默更甚。
比沉默還要沉默的沉默。
曹瑞明沒有抬頭,但是敏銳感受到了周遭無法言喻的變化,頓時心跳如雷。
圖穆巴塔爾看完信後,便閉上了眼,臉色怒紅,胸膛隨著呼吸起伏,用力強壓著心中的暴戾情緒。
可再怎麼壓抑,也起不到一點兒效果。
腦海中不停閃過那些平鋪直敘但能殺人奪命的文字,不停勾勒出那些他從未見過的陰謀骯髒的畫面。
更是不停想起,他見那森木德的最後一面。
明明隨著時間飛逝,已經模糊了的臉,此刻卻無比清晰。
他想過無數種死因。
他想過無數個陰謀。
卻從為想過,真正的原因是如此的荒謬可笑。
這就是大祁麼?
那個打敗他,殺了他孩子的大祁?
他視為一生對手的大祁?
他視為奮鬥目標的大祁?
滑稽!
可笑!
骯髒!
他們的史書筆下,是怎麼敢以清高之態,評判北漠民風開放、作風混亂的?
呵,道貌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