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聖上,你說呢?”
……
京城的風很蕭索,晚秋如冬。
行人裹著衣物,行色匆匆。
路上叫賣的人也沒了心情,只將雙手揣在兜裡,希望能暖和一些。
出了宮牆,候著的小廝快步上前,遞上手爐,南敘之接過,喃喃了一句,“老了,受不得寒了。”
南胥頷首,“父親,上轎吧。”
南敘之站在了原地,若有所思地看著他,“方才在殿內,怎的不說話?”
南胥淡然道:“您和她在議事。”
南敘之轉身,面向十里長街,“你不贊同?”
南胥沉默不語。
“是真的在為我們考慮,還是在為她考慮?”
“她”是誰,南敘之沒有明說,南胥又怎會不清楚?
南敘之是不信他已經放下了無垢,在敲打他。
南胥也沒有爭辯什麼,“我只是記起了聞松。”
又是這個名字。
可這一回,南敘之沒有嗤之以鼻。
他捧著手爐,“北漠的事,不是傅道清的主意,就是他的主意。”
無垢的能力,著實不配讓他另眼相待,但無垢的氣運,倒是好極。
一個賢明的君主不一定要有過人之能,但一定要會知人善任。
無垢這一點比昭陽強太多。
也正是這一點,讓他開始有些擔憂。
無垢一人之力不足懼,若是她會用人呢?
用對人,以補自身不足。
他突然有那麼點兒惋惜了,兒媳婦是這樣的人,對他們南家來說,是大利。
然,再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他也不會輔佐她,因為他要的從來不是一個賢明的天子。
南敘之側頭看著比幾年前更加沉默的兒子,心裡嘆息。過了會兒,他問:“找到他了?”
南胥搖頭,“還未。”
南敘之又問:“你在擔心什麼?”
“擔心這是他的局,為的就是讓我們先出手。”
南敘之眼神一閃,“既是如此,見招拆招。”
南胥垂眸,未答。
南敘之語重心長地道:“胥兒,我看不到你的野心了。”
南胥抬眸苦笑,語氣中透露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父親,我這一生的命格,你當是清楚的。”
南敘之一時語滯,“再怎麼樣,你也是我南家的子孫。”
記憶被南胥帶回到了他剛出生的時候——
世家弟子熟讀四書五經,《周易》自然通讀。
不同的是,其他世家弟子被《周易》啟蒙,或多或少會真的學一些八字易數,南敘之則是一點兒興趣也沒有。
他讀《周易》真的只是讀。讀完算完。
因為他不信命,他信人定勝天。
他認為,這些不過是虛幻的鬼神之說,信的人無疑是給自己的失敗找了一個藉口。
可就算他再不信,也抵不過大勢所趨。
按照世家大族的傳統,在添丁的大喜事上,是一定要算上一卦的。
他不會,就請了家中擅易的長輩。
而他,其實不喜這位長輩,因為長輩在很早之前就告訴過他,他這一生無女,唯有一子。
心高氣傲的他當然不信,但多年來,府中妾室們確實都一無所出。
好不容易盼來了一胎,還是嫡子,他當然是滿心期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