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一副嚴厲的神情,盯著他,手指著那個老者的屍體。我想,再狡猾的兇手,面對著我的指責,也該倉皇失措!
可是巴因的反應仍是十分奇特,陡然,他現出了極度難以形容的一種神情來,那種神情,像是他心中有一個長久以來不能解答的謎,忽然之間有了答案。他的神情,與其說是驚懼,不如說是興奮。他竟然完全不理會我對他發出的殺人的指責,反倒伸出手來指住了我,尖聲道:“你……你在那裡弄過光亮出來?”
到這時候,我真正呆住了,巴因的話,聽來不是故意在轉移目標,而且真的以為我“在那裡弄過光亮出來”。“那裡”自然就是他殺人的地方,也就是那死者在臨死之前,千叮萬囑,決不能有任何光亮出現的地方!
剎那之間,我的思緒混亂到了極點,不知對他採取甚麼行動才好。而也就在這時,巴因陡地又發出了一下叫聲,轉身便向石階上衝了上去!
這一來,我倒反而容易應付了,我也立時叫著,向上奔去。巴因奔得十分快,像他那種慣在山區生活,身形矮小的尼泊爾人,行動極其迅速,我用盡全力追上去。當他奔上石階之際,我也奔上了石階,石階一直通向上,經過一間又一間同樣的石屋,少說也有七間之多。
這時,我心中的驚訝,實在是難以形容,那些石室看來至少也有好幾百年曆史,而它的建築工程如此浩大,真難想像只有簡單工具的人,是怎麼將那些石室一層又一層築在地下的!
巴因的動作始終保持快疾,我則因為後腦的劇痛,而變得動作慢了下來。但是我咬緊牙關,緊隨其後。奔出了最後一間石室之後,就來到了那間似廟非廟的石室之中,巴因立時向門外衝去,我也立時追過去。
一出了門,到了平地上,巴因的動作更快,好幾次因為後腦上的劇痛,我真的想放棄不再追趕下去了。我也不知道追出了多遠。在黑暗的曠野中,巴因和我一前一後奔跑著,直到了前面有一輛車子駛了過來,我開始大叫,奇怪的是,巴因也開始大叫。從車中跳下了兩個人來,看來像是遊客,巴因在叫的話他們顯然聽不懂,我一面喘氣,一面向前奔去,叫道:“抓住他!他是殺人兇手,抓住他!”
那兩個人一聽到我的叫喚,立時伸手抓了巴因。這時我也看清楚了,從車上下來的兩個是歐洲人,個子很高大。巴因一被他們抓住,也改用英語叫起來,指著我叫道:“別聽他的,他已經不是人!他不是人!”
在追了至少一小時,忍受著極度的痛楚之後,再聽得巴因這樣胡說八道,我實在忍無可忍,衝過去,狠狠揮拳,在他臉頰上擊上了一拳,他才靜了下來。
那兩個歐洲人攔住了我,不讓我再動手,我喘著氣:“請送我到醫院去,將這個兇手交給警局,我完全可以作證,他殺了人!”
那兩個歐洲人相當合作 事後我知道他們是隸屬於一個爬山隊的隊員。但因為這兩個人和以後的故事發展無關,所以從略。
那兩個人押著巴因上車,巴因的神情仍是很奇特,他顯然對自己的殺人罪名一點也不放在心上,只是以一種極其怪異的神情望著我。
在天快亮的時候,到了加德滿都,他們先送我進醫院。到了醫院之中,我看到了鏡子,才陡地吃了一驚,原來我後腦的傷口遠比我自己想像來得重,血流披面。一道一道的血痕,乾了之後變成了赭紅色,看來十分可怖。本來我對巴因的奇特反應,心中大惑不解,但當我看到了自己這副尊容之後,我想多半是我血流滿面的模樣太駭人,所以巴因才有了異樣的反應。
我被醫生在腦後縫了八針,醫生堅持要我留院,我則堅持出院。醫生拗不過,只好放我出院。回到了酒店,我已經疲乏不堪,倒在床上,也不及將我這一日夜的遭遇整理一下,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