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從前,彌煙羅會救她。
此刻,只有自己。
少女凝視著她,平靜,淡然,令人感受不到恨意。
她只是淡淡地吐出兩個字:&ldo;死吧。&rdo;
……
帝鐘的鐘聲響徹天際。
那不是敲鐘,而是砸。
一拳,一腳,每一下都讓那巨鍾發出了幾乎破碎的震顫之音。
帝鐘鳴,天下清。
深黑的雲翳消散,幽冥靈火幡被關風與撕成了兩半。
惡鬼匍匐在天空,沒有了依託,不一會兒就消散在了深夜的雲靄中。
一輪紅色的圓月當空。
桃桃的拳頭在鐘壁上砸出了道道血痕。
一開始,鐘壁內還能聽到悽厲的叫聲。
到後來,幾十上百下鐘鳴過後,世界安靜了。
桃桃靜站了一會兒,收起帝鍾。
崔故伶以手撐地,半跪在鍾內,眼、耳、鼻、嘴,都流出暗紅的血來,頭髮蓬亂,彷彿地獄爬出來的鬼魂般悽厲。
她仰頭,望著面前和她一模一樣的少女。
桃桃的手垂在身側,血滴答滴答流進地上的土壤,身上也處處是傷口。
那一頭烏髮在大道無為的鐘聲裡變為了雪白的顏色,一眼看上去,倒和那個人很配。
崔故伶吐掉嘴裡的鮮血,聲音破碎而柔軟:&ldo;桃桃,是我錯了,你放過我好不好?&rdo;
示弱,偽裝,她向來擅長。
可少女眼裡只有冰冷的顏色:&ldo;沒有我,那也照樣不會是你的因果,相反,沒有我,他根本不會走下高塔為你種一株靈脈,你早已死在了北域的風沙裡,你該謝我。&rdo;
從她的語氣裡,崔故伶明白她不會放過自己。
她眼眸暗下來:&ldo;別忘了,就連他都不會殺我,殺了我,以那些靈師的天真和愚蠢,以後世間的平衡該由誰來維繫?你也不會想要看到血流漂櫓,生靈塗炭吧?&rdo;
&ldo;天道不仁,親手將痛苦、恐懼帶給人間,用平衡世間作為藉口,剝奪別人存在的權利,你所做的一切,和它又有什麼區別?&rdo;桃桃緩緩拔下背上的木劍,&ldo;由你平衡的人間,只叫我覺得噁心。&rdo;
說罷,她一劍斬在了崔故伶的腿上,將她殘破的身體擊飛。
&ldo;這一劍,是為了師祖。&rdo;
第二劍緊接著落在了崔故伶的左臂,鮮血四濺,骨斷筋折。
&ldo;這一劍,是為了師父。&rdo;
第三劍落在了她的右臂。
&ldo;這一劍,是為了千千萬萬死在你手下的靈師。&rdo;
&ldo;這一劍,是為了被你屠戮的凡人。&rdo;
&ldo;這一劍。&rdo;桃桃斬去了她的四肢,一劍插在她的胸膛,&ldo;是為了我。&rdo;
桃桃回手,將崔故伶的頭顱從脖頸上一劍斬下,冷冷道:&ldo;這一劍,是為了南宮。&rdo;
&ldo;你早該死了。&rdo;
崔故伶肢體四散,在桃桃的術法控制下,她甚至連慘叫聲都發不出口。
桃夭上沾滿了鮮血,如同三百年前在血海中浸染的一樣。
劍劍斷骨。
第一次將一個人活生生斬成碎屍,桃桃的手有些顫抖,但依然穩穩地握住了劍柄。
不遠處,崔玄一握著一顆心臟緩緩走近。
桃桃掀起眼眸看著他,他抱起崔故伶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