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東暖閣重開小宴。皇帝上、太尉左、丞相右,皆除履圍坐在炕上小機邊。小機上幾盤小菜、有葷有素,銅盆中燙著老酒,散發著馥郁的酒香。
李渾一看,不滿的嘟囔道:“看著這一桌子秀氣就鬧心。”皇帝朝他笑道:“哪能不知岳丈大人喜好。”便有宮女上了幾大盤熟牛羊肉,還有一罈烈酒。這才換的老太尉哈哈大笑。
文丞相與昭武帝吃的不多,一會便放下筷子,舉杯淺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來。李渾也不理會兩人,不停的把盤裡的肉送入那張大嘴中,肚子彷彿無底洞一般。
閒聊間,昭武帝狀作不經意的輕嘆一聲。文丞相知道他有話要說,微笑著問道:“陛下何事掛懷?以至除夕之夜仍要牽掛?”
昭武帝放下酒杯,沉聲道:“朕方才思及我北方兩省災民,此普天同慶之時,卻依然衣不遮體〕不果腹、凍死餓死不計其數。”
告一段落的太尉大人接過宮女奉上的白巾,胡亂擦擦嘴,翁聲道:“陛下,不至於吧。戶部不是將咱們死難將士的燒埋銀子都挪去賑災了嗎?”
昭武皇帝頗有深意的望了文丞相一眼,對太尉解釋道:“岳丈有所不知,這內政民生與行軍打仗頗不相同。打仗講的是效率,民生卻要顧及方方面面。有時候也是迫不得已而為之的。對不對呀,宰相大人?”
文彥博捻鬚頷首道:“不錯,官員是人,就講究個人情世故。頗有不同。陛下,一個月可以嗎?”
昭武帝點頭道:“丞相辦事為人皆乃我朝楷模,你說一個月就一個月。朕要看到兩省官員恪盡職守,把朝廷的命令執行下去。”
丞相尋思片刻,堅決道:“臣認為只要保證百姓安穩過冬就行,官員們不宜逼得太緊。”
兩人對視一會,最後舉杯輕輕一碰,算是透過。
李渾知道這兩人必然有什麼勾當,卻猜不透他們的暗語,夾一大塊牛蹄筋,送入嘴中,‘咯吱咯吱’的發狠咀嚼。比起心思靈活,他比兩人差了不少,但他自有盤算,卻也不怕兩人的陰謀。
李渾屹立朝堂幾十年不倒,靠的就是這手重劍無鋒、抱朴守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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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極殿的宴飲漸漸進入**。緊張忙碌了一年的官員們,不管這一年收穫如何,都在這時放下心中的包袱,互相敬酒,談天說地,好不熱鬧。
秦雷待周圍官員敬完酒,便告聲罪,遛了殿來。眾人皆以為他被武勇王恐嚇,心中不爽,誰知他出了太極殿,便招呼過一頂小轎,徑直往華林苑去了。
皇帝知道秦雷與永福相處甚得,非常高興,還賦予秦雷隨意出入華林苑的權力。是以他可以青呢小轎,直入禁苑。
離碧竹林還有一段距離,就聽到如泣似訴的悽婉曲調,透過風吹竹林的沙沙聲傳來。
秦雷叫停小轎,慢慢走到竹林中那位幽蘭般公主的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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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熟悉的腳步聲,永福身體微微一顫,沒有抬頭,曲調卻漸漸歡快起來,把方才的幽怨味道一掃而光。-
第一百章 正月京都混亂之章(一)
一曲終了,永福抬起頭,晶瑩的淚水順著面頰淌下,砸在琴絃上,琴絃微顫。“哥,我想母妃了…”
秦雷默然,永福自幼喪母,又纏綿病榻,過得十分辛苦,這才養成了個把什麼都藏在心裡的清淡性子。
在這個除夕之夜,想到別人都閤家團聚,唯獨自己身子骨弱,湊不得熱鬧,只能枯坐在淨室中彈琴自娛。琴為心聲,心中抑鬱惆悵,琴聲便更助長這份悽苦。
秦雷上前輕輕拭去永福面頰上的淚水,輕聲道:“別難過了,哥陪你過年。”
陪永福說了會話,快到戌時,便囑咐宮女把永福裹得嚴嚴實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