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們取名字,好不好?」
它們低低地發出聲音,哼哼、啊啊、嗯嗯………她把幾個字湊起來,說:「你叫嗯哼、你叫啊哈,怎樣,喜不喜歡?喜歡的話,舔我兩下。」
她從荷包裡拿出糖塊放在掌心。
它們未必喜歡這個名字,但肯定很喜歡她掌心的糖塊,兩匹狼舔得不亦樂乎,於是很悲催的,它們有了兩個不著調的名字。
山上的夜比山下寒涼,但抱著兩匹年輕力壯的白狼,怎麼也冷不到她身上。
她輕輕給它們哼著催眠曲,迷迷糊糊入睡前,她還聽見蕭承陽醇厚的聲音對著老白狼說話,口氣裡的溫柔,誰也不曾聽見過。
天亮,一夜沒睡的蕭承陽向眾狼告辭。
臨別依依不捨,十八相送似的,狼群們簇擁著他們和大白狼緩緩下山,直送到池塘邊才停下腳。
徐皎月和蕭承陽走開幾十步,發現嗯哼、啊哈還跟在身後,徐皎月捨不得它們,蹲下身又抱又親好一陣,才摧促它們快點回去。
但它們不走,始終跟在身後。
蕭承陽皺眉,猶豫片刻,再回到老白狼身前,蹲下身,額頭頂著它們的,問:「要我帶它們兄弟走?」
老白狼嗚嗚幾聲,好像真的能聽懂他的話似的。
徐皎月沒有催促,安靜地看著他們交流,半晌後只見他起身道‐‐
「知道了,我會帶它們去見見世面。」
蕭承陽牽起徐皎月,領著兩匹白狼下山。幾步一回首,對著老白狼再揮手,她相信,他真心把它們當成親人。
「你對童年還有記憶嗎?」徐皎月問。
「有。」
「那時跟著一大群狼,你不害怕?」
「我是喝白狼的奶長大的。我不記得自己怎麼被拋棄,怎麼被它們撿到身邊,但從我有記憶開始,是它們的身體溫暖了我,我跟著它們捕獵、跟它們嬉戲,我跟著它們在叢林峻嶺間賓士跳躍,那讓我領略自由的快樂。當然,這也讓我與後宮處處侷限的生活格格不入。但那幾年,我過得很開心。」
那幾年過得很開心,代表這幾年並不開心?即使他是高高在上的北陽王,即使他得到所有人的艷羨與嫉妒?
榮華富貴、名利榮譽無法帶給他快樂,生活予他的,更多的是義務責任與壓力?這樣的他……多麼辛苦?
想起那個得到一件簡陋粗糙兔皮衣服的小男孩,想起他高興,手舞足蹈的模樣,握住他的手,她又心疼了。
明明是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明明是個偉岸的英勇將軍,怎麼老是讓她感到心疼?
「不覺得自己跟它們不一樣?」
「覺得,但我好強,不服輸,小時候也被其他的狼欺負,在它們眼裡,我是個廢物,然而我的倔強大概是從孃胎裡帶來的。
「自知體力不如它們,自知沒有尖銳的牙齒和爪子,我只能用頭腦取勝。我偷偷跟在獵人身後,學習他們用箭獵殺動物、埋設陷阱,我趁著夜色偷走他們的弓箭,用他們的方式打獵,直到我捕獲的獵物遠遠超過它們,在狼群中我才有了自己的地位。」
「狼的社會裡,也有階級地位?」
「對,狼是很聰明的動物。」
「它們再聰明也無法教導你太多事,回到人類世界,你肯定吃不少苦頭。」
想到皇子公主們的訕笑欺辱,想到在陌生、冷漠的後宮裡求生存……糟糕,她又心疼了。
「是。但是我驕傲、倔強。」
「驕傲、倔強就能克服一切嗎?寂寞怎麼辦?傷心怎麼辦?誰能為你分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