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家裡人反對。畢竟都快畢業了,以後的事,很難說。可是現在她很開心,也沒有遺憾了。真正開心的一瞬間,勝過枯燥無味的一萬年。
我甚至哭不出來,因為我覺得我們再也不會分開。我忘了告訴她,其實我爸和何林老爸的藥材生意已經很好了。其實已經在市裡買了房,不用擔心我們之間所謂的身份差別了。而這次是我執意要帶她回農村,體驗一下我最愛的生活。我忘了告訴她其實我真的很喜歡與世無爭的生活。儘管這不現實,可我們還是一起幸福過。以後的日子,也許我們會變,可是別忘了,我們曾經擁有的。
我是一個愛寫東西的人,可是我從來沒為自己寫過什麼。陳陌最喜歡的數字是“七”,我也是。我問陳陌,第七個人寫我怎麼樣?她把眼睛眯成一條縫。可是我左思右想也不能為自己寫出半個字。陳陌把本子一合,甜甜地說,這就是最真實的你。
我聽了,呵呵笑了。
誰把星光偷換(1)
文/王天寧
記憶中的村子,敗破,孤寂。夜晚時縱橫交錯的小路,踩下去的每一腳都像心跳。天黑後是濃重的暗色,與城市因為光汙染猩紅色的天空迥然不同。每次在夜路上走,總感覺身後有腳步,沒走幾步就沒命地狂奔起來。
似乎與塵世隔離,很少有外人進入。唯一例外,村頭的田老頭,女兒田紅蓮外出打工,後來嫁了城裡的老闆。回來時坐寶藍色的轎車,風風光光的。一群小孩圍著車跑。田老頭滿臉褶子堆在一起,笑得跟朵雛菊似的。
我也曾隨車跑。回來後驚詫地向母親描述田紅蓮的變化:“媽,田家的二丫頭怎麼這麼漂亮。她爹都認不出來了。”
我媽就停下手裡的活,把我拉到她眼前:“所以說天天吶,你得好好學習,以後也到城裡去,讓你爸和我也過上好日子啊。”她見我答應,轉臉看滿院子玉米棒子。陽光很好,讓人睜不開眼。
她又看我一眼,“你大姐和二姐,我算指望不上了。”她的重男輕女,叫我一向不喜歡。我把手從她掌心裡抽出來,說聲我去田裡幫我爹幹活,撒丫子跑出大門。
順著土路一點一點向前走,有人叫我名字——喲,天天吶,出來找你爹?
劉二孃順著田壟往我這邊走。躲不過了,只能硬著頭皮迎上去:“娘娘好。我媽叫我爹吃飯。”
她應一聲,側開身叫我過去。我加快步子,不敢再跟她交集。
村裡的小孩都有點怕她,她是巫婆。誰家的小孩被嚇到,家長給她兩盒好煙,她幫忙叫魂。
有次二姐走夜路,腳步驚動好幾只野狗,追在後面咬。她狂奔回家,躺在床上發低燒,拉肚子。我媽給了劉二孃一點錢,請她把二姐的魂叫回來。
她叫魂不許別人看。在屋外聽見裡面“乒乒乓乓”的聲音。有煙從窗戶渺小的罅隙裡洩出來。
二姐害怕,叫我躲在床下。地板很涼,我趴了好長時間。二姐一直攥著我的手。她的手比地板還涼。
劉二孃叫我爹把灶臺搬到二姐屋裡。在灰堆插上三根白蠟燭。她把清明燒的黃裱紙剪成月亮形狀,向火焰靠攏。把紙順著蠟燭壁摩擦幾下,就粘到蠟燭上。然後劉二孃雙手合十,默默唸叨。等蠟燭把紙燒淨,魂就回來了。
我一直很興奮,手心裡密密匝匝出了好多汗。二姐握不緊我的手,便用被子矇住頭,發抖,不敢看劉二孃施法。
二孃施好法,往二姐這邊望了一眼。怕她瞧見我,我把身體往逼■的牆角里使勁擠。
幾天後,二姐真的好了。
不見我爹。兩個姐姐也不知跑哪去了。
剛收過玉米,地裡空蕩蕩的。我踩著過膝頭的野草捉了一會蛐蛐。覺得無趣,順著小路走到葦河岸邊。
夏天時河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