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毒辣,曬得人裡裡外外都像焦了似的,喘氣都嫌燙。幼清交差耽誤了些功夫,她原是獸園的,兜兜轉轉去了徳昭跟前奉茶,管事太監多問了幾句,一來二去的,輪著她往天井旁照盆時,前頭已經排了許多人。
早些照完盆,就能早些往家中去。幼清伸頭往前一探,點了點人數,足足十八個,等起來可要費點勁了。
才站了一會,額頭上涔出的汗濕噠噠地往下掉,迷了眼,看什麼都暈頭轉向的。
忽地前頭有人喊她,猛地一下眼,陽光太灼,看不清楚,沒敢應話。
那人往跟前來,招了手,這時才望清是崖雪。
「你怎地站這個疙瘩尾巴里,曬死個人咧,你同我往前頭去,等不了幾個人,立馬就完事了。」
後面排著的人不敢言語,因著崖雪是徳昭院裡的人,紛紛讓出路來。崖雪昂著下巴,攜了幼清往隊伍前五一站,指了指前頭幾個,湊到幼清耳邊輕聲道,「那幾個也是王爺院裡的,比我先來,太妃那邊賜下的。」
幼清一瞧,都是些美人,膚白貌美,看在眼裡舒服。這時候就想起徳昭那時的戲謔之語了,看人果然還是得先看皮相,長得美的,縱使脾性再壞,也能讓人看出朵花來。
崖雪拍拍她的手背,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安慰幼清,「咱倆也不差。」
幼清點點頭,笑著道一聲,「噯,尤其是你。」
崖雪嗤嗤地笑起來,正欲說些什麼,前頭剛好照完了,便急急地往銅盆前去。
崖雪後頭便是幼清,她戴著面紗,定是要取下面紗後才能照清楚的。
方才照完的幾個人尚未離開,站在一旁擺出看笑話的神情。她們同幼清沒有往來,不過是聽著有這個人在徳昭跟前伺候,心中不滿。
被個鐘無艷給比下去了,自恃過高的美貌顯得毫無用處。
這口氣咽不下去。
幼清頗感尷尬,被一群美人憤恨地盯著瞧,這倒是從前沒有過的待遇。
美人們見她這般模樣,越發得意,目光裡透露出一股「醜人多作怪」的鄙夷。
女人之間,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吹倒東風,恨不得連眼神都要分出個勝負來。
崖雪見狀就要上前解圍,她性子潑辣,也不怕得罪人,自行圍同幼清相處後,便認定她是自己這派的人,旁人都不與她說話,幼清不一樣,她還會替她往徳昭跟前遞帕子,雖然並沒有起到什麼用處。
幼清搖搖頭,感激她的好意。但是這樣的事,也不是什麼不得了的狀況,一張臉長出來本就是要讓人看的,旁人若是因她的臉取笑她,她也管不著。
自從在徳昭跟前露了臉,膽兒壯了,從前戴著面紗遮臉,生怕礙著旁人眼,如今不怕了,本來就不美,讓人看看也不會缺斤少兩。
她坦然取下面紗,往美人們那邊側側臉,美人們最是愛惜臉皮的,見了這樣的,怕自己沾了晦氣,忙得將眼睛遮住,一個個捂著胸膛,交頭接耳。
「長得真醜啊。」
「寧願將肉剜了去也不要生那樣的紅斑。」
「是啊是啊,生成那樣我情願去死。」
幼清抿抿嘴,終歸是高估了自己的心胸,聽了這樣的話,心中多多少少還是會覺得難過。
誰不想做美人呢,要是能夠選擇,她也想當個美人,一顧傾人城,二顧傾人國,美得驚天動地盪氣迴腸。
但終歸只是想想而已,就算在夢中,她也沒有得過這樣的好事。
興許得等到下輩子了。
一番自我安慰後,銅盆也照完了,幼清將面紗戴上,與崖雪一塊往外走。
崖雪低聲道:「幼清,那些人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王爺都不嫌你,她們倒生了狗兒膽,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