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勾地盯著汪孚林的眼睛,生怕對方拍案而起下逐客令。
讓他欣喜若狂的是,汪孚林只是有些惱火地皺了皺眉。知道這樁最難辦的事情應該有戲,他連忙趁熱打鐵地說道:“馮公公雖說得力,尋常廠衛中人正面對上他的時候,哪怕是奉上命,也許就會投鼠忌器,但只要有科道言官出面彈劾,他那看似牢不可破的防線就會瞬間崩塌,畢竟如今沒有元輔給他撐腰了,一旦遭人攻譖,他也不可能透過元輔發動科道來保他。”
“張三老爺,你說錯了吧?你應當知道,馮公公什麼時候靠過元輔給他撐腰?明明是他在批紅的時候,從來沒有駁回過元輔,這才是事實。他真正的靠山甚至都不是皇上,而是慈聖老孃娘。縱使是皇上,一旦慈聖老孃娘怒氣衝衝到乾清宮去,他也萬萬不敢背上忤逆不孝的罪名。”
說完這話之後,汪孚林就清清楚楚地看到,張四教的臉上閃過一絲一閃而逝的殺機。儘管那殺機很快就被非常好地掩飾了起來,但聽到張四教接下來的回答時,他仍然暗自倒吸一口涼氣,心想怪不得劉英會險些死在枕邊人的手裡。
“慈聖老孃娘是皇上的生母,兩宮皇太后之一,但她的權威在於皇上是孝子,皇上願意敬重她,那麼自然也就只能任由慈聖老孃娘清洗乾清宮,撤換他身邊的內侍。可一旦皇上覺得慈聖老孃娘妨礙了他親政,那麼在拿下馮保的同時,暫時封閉慈寧宮,也不是什麼難事,不是嗎?”
“看來張閣老果然是決心很大。”聽到張四維這麼說,汪孚林笑了笑,卻是聳了聳肩道,“怪不得我之前出京迎接張家太夫人的時候,除卻聽到過錢普那轎子的傳聞,還聽到過慈寧宮那亂七八糟的傳聞,想來張閣老是打算拿著這訊息當成殺手鐧的吧?”
張四教沒想到汪孚林竟然會把話點到如此透徹,登時心裡咯噔一下。他當然是打算利用張居正和慈聖李太后之間的曖昧傳聞,到時候無論張居正病癒與否,都可以將其置之於死地,而且也可以防止李太后自恃是皇帝之母指手畫腳。要知道,這些年小皇帝被母親從頭管到腳拘束到現在,心中那股怨氣可是非同小可。更何況,宮裡還有一位嫡母,那就是仁聖皇太后!但這種事可以做,卻不可以說!
因此,他不得不立刻岔開話題道:“總之,汪掌道你應該知道馮公公辦事的宗旨,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若讓他知道你蠱惑皇上,那不管昔日元輔曾經怎麼信賴你,他都會不擇手段剷除你。而上書彈劾權閹,只要你建下這首功,不但名垂青史,而且還能夠讓皇上更加信賴。到了那時候,你還怕家兄敢對你如何嗎?”
這是許諾,但同時也是威脅,汪孚林當然聽明白了。因此,他沒有繼續耍滑頭,而是直截了當地答應道:“那好,此事就包在我身上。”
當汪孚林和張四教最終談妥條件,又從這位張三老爺那邊,進一步掏出了所謂張四維的計劃之後,他就把人送到了張泰徵那裡。
已經解下荊條,拔下荊刺的張泰徵,前胸後背肩膀都已經上好了藥,然而穿上衣服的他仍然顯得有些萎靡和失神。尤其是當張四教冷冷吩咐就此回去的時候,他跟著踉蹌走出汪府,只覺得衣服摩擦在身上,與其說是鑽心疼痛,還不如說是奇癢無比。但和這些**折磨相比,他更痛苦的卻是內心的煎熬。
汪孚林竟然表現得寬宏大度,骨肉至親卻那般冷漠,這世道是不是瘋了?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當走到門口時,卻不防汪孚林追了上來,竟是笑吟吟拽著他的胳膊到一邊。可這彷彿至交好友似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