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吧,你回頭在殷家的時候看看有沒有機會,若是那位姜公公主動找你,那就不妨說幾句話。雖說殷士儋對馮保推薦過他,可馮保自己徒子徒孫都用不過來,未必就有多重視他,他如今特地為殷家嫁女來送禮,未必就沒有別的意思。”
“行,我知道了。我已經和許家姐姐說好了,辦婚事那一天,我幫著殷家嫁女,她幫襯著李家娶婦。”
夫妻倆說完這樁很有意思的小插曲,小北正要問一問汪孚林之前特意在都察院說出那樣很容易讓人曲解的話,會不會太過頭了,卻沒想到枕邊人突然一個翻身把她壓在了身下。下一刻,她就聽到汪孚林在耳邊低聲說道:“阿毛雖說有個哥哥,但金寶比他大太多了,以後說不定他和侄兒還相處得多些。咱們再努力一下,爭取給他再添個弟弟妹妹,免得你在家無聊!”
小北一下子為之一怔,猛地想起,今天這日子算算確實是那幾天,當即輕輕嗯了一聲。
等到雲收雨散,汪孚林下床要去收拾時,卻突然開口說道:“媳婦,對不起,其實接了爹孃和阿毛過來到京城一起過年,並不是大事,只是如今多事之秋,只能委屈你了。”
儘管小姑子汪二孃和自己的妹妹也差不了多少,還有許瑤這個朋友,出外拜客也能有個伴,但汪孚林去都察院的時候,小北還是常常會有一種說不出的寂寞,細細思來,哪裡不知道是將襁褓中的兒子留在徽州的緣故?此時聽到汪孚林這麼說,她只覺得眼睛一陣酸澀,竟是起身一把從後頭抱住了汪孚林,伏在那並不算十分堅實寬闊的肩背上,眼淚一滴滴掉落了下來。
“我不後悔……李師爺尚且能等殷小姐那麼多年,可我們那麼容易就在一起了……只要你能夠好好的,以後我們一家人有的是時間相處!”
“是啊,你說得對。”
汪孚林笑了笑,輕輕把手按在了小北那環著自己腰身的雙手上:“如果沒惹上張四維,也沒碰上過元輔,只要我考中了進士,這時候也能辭官回鄉做富家翁,等到日後再出來做官。可既然冤仇結大發了,元輔又對我不錯,那麼就只好硬著頭皮上了。這一次是張四維最好的機會,我不相信他已經發覺我靠上了皇上這尊日後最大的靠山,已經聽說元輔的病不大好,已經發覺皇上對元輔和馮保心懷忌憚,還能夠忍得住。辦好李師爺這樁婚事,就該打硬仗了!”
這一夜,夫妻倆恰是激情四射,半宿未眠。等到大清早起來時,汪孚林去都察院時況且腰腿痠軟,坐在馬上哪裡都不得勁,小北坐車出門去殷家時,又何嘗不是在馬車裡睡了個昏天黑地?然而,嚴媽媽得在家裡看家,兼且教導新來的幾個僕婦丫頭,外加以真實容貌賣身進來的“劉英”,跟著她出來的芳容和芳樹雖說得用,可到底比不得嚴媽媽和她留在廣東嫁人的碧竹武藝熟稔,所以她到了殷府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命人泡了濃茶來。
送聘,發妝,轉眼便是婚禮的正日子。一大早新娘開始梳妝打扮,小北也沒閒著,幫著殷二太太應付一撥撥到女方家裡來道喜的客人,甚至只能抽空少許安慰了一下緊張到了極點的新娘子。等到了下午新郎過來迎親的時辰時,忙了太多天的她甚至沒力氣去看那前頭是怎麼個熱鬧的情景,乾脆就在茶房裡坐著歇口氣。可就在她很大度地放了芳容芳樹,包括茶房裡幾個僕婦丫頭的假,讓她們去湊熱鬧的時候,她突然只聽得外間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緊跟著,門簾竟是被人掀開,緊跟著一個人直接鑽了進來!
那人三十出頭,一身青絹直裰,黑色布鞋,髮間青玉簪,光著頭沒有戴幞頭又或者帽子,乍一眼看去,彷彿不知道是哪家來蹭喜宴的窮親戚,可小北和人一打照面,卻發現來者初見自己微微有些訝異,但隨即就顯得冷靜而從容,行禮的動作非常得體,分明是經過嚴格訓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