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
然而,當看見吳家兄弟躍躍欲試,更遠處不少人一臉羨慕嫉妒恨,彷彿有上來比一場的架勢,一想到日後也許會有無數的文會詩社邀請紛至沓來,他又忍不住頭疼。
朱朝聘見汪孚林臉色變幻不定,便笑道:“其實是大宗師一開口便問起令郎金寶,得知他在家練字,還誇了你兩句。”
原來金寶已經在謝廷傑面前掛上號了!
汪孚林這時卻比自己隨口吟出了個大殺器更高興,隨即笑眯眯地說:“哈,敢情大家看我目光不對,都是因為這四句詩,原來如此。啊呀,我還忘了今天要帶金寶去回拜我家姐夫,時候不早了,既然大宗師已走,我就告辭了。秋楓,咱們走!”
秋楓沒想到汪孚林竟然不留下和這些生員多多交流,放任這樣一首絕妙好詩的餘波就此浪費,可是,當汪孚林朝自己丟來一個嚴厲的眼神時,他到底不敢違逆主人,只能低聲答應跟了上去。
程奎和朱朝聘本想挽留,可看到汪孚林說走就走,一點都沒有士林往來的客套,他們不禁面面相覷。而吳家兄弟倆則是竊竊私語了起來。
“那汪金寶還真是好福氣,投胎沒投好,撞上個狠毒兄長,卻白撿了一個好爹!”
“竟然放下此刻在人前揚眉吐氣的機會,汪賢弟還真是不走尋常路!”
程奎冷不丁聽到了吳家兄弟的閒聊,立刻醒悟了過來,發現程文烈等府學中出自其他五縣的生員們竟須臾都散了,他明白這些人大概是生怕往縣城走遭人嘲諷,立刻更惱怒了起來。他前時說要查清造謠者,可這說來容易做來難,只查到府學便是源頭之一,還是程乃軒比他動作快。如今新仇舊恨一起上來,他哪裡忍得住?
眼看歙縣生員還留下了大半,他立刻大聲招呼了剩下那一二十人聚攏過來,繼而大聲說道:“今天的情況大家也看見了,他們竟然耍詐,若不是汪孚林機警,我們險些就上了惡當!從年初開始,他們就頻頻對我們歙縣生員使絆子,今天也是如此,看到事情不妙,他們就出言擠兌,對汪孚林冷嘲熱諷,被那首詩一打擊,竟然就跑了,哪有這麼容易的事!”
“對,險些害我們上了大當,不能放過他們!”
程奎想到程乃軒告訴他的那個殺手鐧,當即便將其丟了出來:“而且,之前葉縣尊也說過,汪孚林這事是有人故意汙衊抹黑咱們歙縣士林。我查出府學之中有兩個生員便是傳謠最起勁的人之一,如果真是這些傢伙搗鬼,那便是存心抹黑我歙縣士林!”
這話一出,剩下這些歙縣生員立刻真的炸了。
“乾脆我們就到徽州府學去,把這首詩抄個幾十份貼在那,反正連大宗師都讚口不絕!”
“要是他們不認錯,就讓他們把汪孚林這首詩抄下來吃進肚子裡去,讓他們日後閉上臭嘴!”
汪孚林哪裡想得到,儘管大宗師謝廷傑走了,他也帶著秋楓閃人了,大多數人也散去了,但這首詩的餘波還沒結,某些古道熱腸,拿著他做由頭打算大鬧一場的歙縣生員們,竟是浩浩蕩蕩往西面走,也不從縣城裡繞路,直接西行從府城大北門奔徽州府學去了!
此時此刻,他和秋楓已經進了縣城新安門,走了一箭之地,見四周無人,他便回過頭說道:“今天你心懷義憤,替我出頭,效果算是不錯。不過下次碰到這種事,不要自作主張。”
這次是運氣好,要是他那會兒隨口感慨的是秋楓沒聽過的唐詩宋詩,背誦出來賣弄的時候被人揪出來,那就弄巧成拙了。
秋楓本以為自己今天在人前替主人揚名,至不濟都會收穫一番讚賞,卻沒想到得到的除了少許肯定,竟是告誡,登時又驚訝,又委屈。而接下來回馬家客棧的路上,汪孚林再也沒說什麼,彷彿只當後頭的他不存在似的,而這樣的忽略簡直比輕視更讓他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