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一直往縣衙跑。”
一個多時辰後,當一乘兩人抬的青布小轎再次停在馬家客棧的門口時,一直沒敢閤眼的掌櫃立刻迎了出來。目送人又抬著那轎子遠去,他笑容可掬地給汪孚林拍著身上並不存在的浮灰,討好地說道:“小相公大晚上的來回奔波,要不要用點夜宵?小人這就吩咐人去做。”
汪孚林一面說一面打了個壓根不存在的飽嗝,狀若無心地說:“不忙,在葉縣尊那兒已經用過了。唉,我真是沒想到,葉縣尊連夜召見,乃是為了金寶。因大宗師力薦,葉縣尊憐惜金寶資質,有意推薦他入學紫陽書院旁聽,我思來想去,還是拒絕了。”
金寶和秋楓此刻也都聞訊出來,聽到這最後一句話,兩人同時大吃一驚。金寶先是有些小小的遺憾,隨即就把這點小想頭丟到九霄雲外了,忙上前說道:“幸好爹拒絕了,我基礎沒打好,入學了也未必能聽懂。”
“說得好,日後考了秀才進去讀書,那才是揚眉吐氣,否則一個縣尊特推生的名頭,你可會被人笑話!”汪孚林見金寶並無一絲一毫的怨色,心情頓時好得很,拉起小傢伙便往前回房道,“要不是我如今沒精力進紫陽書院,又怕你被人欺負,我說不定就順口答應下來了。金寶,別忘了二老爺答應過給你請名師的,機會將來有的是!”
嘴上這麼說,汪孚林卻是故意透給掌櫃夥計那些人聽的。可豎起耳朵聽最仔細,心裡想法最多的,卻是跟在他們父子身後的秋楓。
紫陽書院,那可是位於歙縣學宮之中,不但夠官方,而且是歙縣第一書院!
一大清早,歙縣衙門的早堂便準時開始了。不但縣丞、主簿這樣的僚佐官,典史這樣的首領官,六房胥吏以及其他各處書辦等吏員,就連各鄉里長,按照規矩都要起早在兩邊廊下伺候。早些年糧長亦是和里長同列早堂等候召喚,但現如今徽州府大糧長几乎沒了,小糧長多如牛毛,這規矩也就漸漸名存實亡。即便如此,這排衙的規模仍然威風凜凜,是葉鈞耀自從上任以來唯一覺得享受的時刻。
所以,哪怕天天早起卯時升堂有些折磨人,他仍然雷打不動從不管颳風下雨,竟是給自己刷出了一個從不誤早堂的成就。當然,午堂晚堂他就沒這麼認真了。他只不過逞了威風,下頭屬官屬吏都知道堂尊新來,不熟悉政務,恭敬歸恭敬,可背地裡沒幾個人將他這個兩榜進士放在眼裡,早堂的時候也不過隨便拿點公務糊弄請示一番而已。
可往日如此,今天早堂升堂之後,先是屬官作揖,屬吏叩頭,這還沒叫起呢,猛然就只聽砰地一聲,把上上下下的人全都嚇了一跳。尤其是不少人早起正迷迷糊糊的,吃這一嚇險些沒直接趴在地上,好半晌才發現是堂尊拍了驚堂木。
有品級的屬官還好些,那些胥吏們便進退兩難了。從前磕個頭也就起來了,現如今堂尊顯然大發雷霆,起身不太恭敬,可要依舊這麼跪著,天知道得跪到什麼時候?就在這時候,上頭堂尊又是砰地一聲,竟一不做二不休,又拍了一下驚堂木。
這震耳欲聾的聲音算是把所有半夢半醒的人給驚醒了,方縣丞不得不輕咳了一聲,一揖問道:“堂尊可是有何訓示?”
“訓示?本縣當然有訓示!”葉鈞耀昨天本就窩著一肚子氣,現在能夠假公濟私大發雷霆,心裡也覺得暢快。他霍然站起身來,厲聲喝道,“戶房司吏趙思成,本縣問你,什麼時候歙縣要從有功名的生員家裡僉派糧長了?朝廷體恤士林,歷來優免撫慰有加,這才能夠教化百姓,安撫四境,可你呢,剛上任竟然就派了今年新進學生員的糧長,你是想激起歙縣乃至於徽州士林的公憤嗎?”
歙縣乃是徽州府首縣,經制吏比其他各縣都多。而六房之中,最要緊的就是戶房和刑房,經制吏各三人,別的房頭卻不過兩人。
趙思成年近四旬,從最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