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擺著幾個帶蓋子的高腳碟子,他上前去一一揭開蓋子一瞧,就只見是幾色點心,儘管算不上精緻,可對這會兒飢腸轆轆的他來說,總比這半夜三更找人去廚房現做吃的靠譜。就在他窸窸窣窣吃東西的時候,只聽大門忽然被人推開,嚇了一跳的他手一抖,險些噎著。
進門的連翹同樣沒想到這半夜三更站在視窗吃東西的人竟然是汪孚林,手中提著燈的她瞠目結舌,好半晌才結結巴巴地叫道:“小官人。”
嚇死我了!
汪孚林按著胸口痛苦地把那半塊糕給嚥下去,總算順過氣來。而連翹亦是反應過來,慌忙上前賠罪道:“我只是在外看到堂屋燈光移動,又有聲音,所以過來看看可有什麼要的東西,沒想到是小官人醒了。小官人可要熱茶,我這就去廚房看看。”
“算了,黑燈瞎火這麼一折騰,別人還要不要睡覺?”汪孚林幾塊點心下肚,那種前胸貼後背的感覺沒了,也就隨便擺了擺手道,“你也去睡吧。”
正當連翹萬福之後要退下,汪孚林突然發現自己身上赫然換了一套乾淨的中衣中褲,連忙開口問道:“之前誰替我沐浴換的衣服?”
連翹連忙轉過身來解釋道:“本來應該是我服侍,秋楓也搶著要幫忙,但最後寶哥兒請了轎伕康大叔幫忙把小官人放到浴桶裡,其他的都是他親自動的手,累的滿頭大汗。寶哥兒忙完了之後,只是略擦洗了一番後,就一直在床邊守著小官人。”
知道又是金寶親力親為,汪孚林登時無奈得很,他衝著連翹微微頷首,等到她出門之後,他就過去下了門閂。等回到床前,看到八歲的金寶睡得正熟,他這會兒還有些腰痠背痛,實在沒力氣挪動這小子,索性將其就拾掇到這張床上去,又蓋上了被子,自己則是到東邊靠牆處金寶的那張床上躺了。
閤眼的時候,他還在心裡不無感慨地想道,日後哪怕有了親生兒子,說不定也是熊孩子,未必比得上如今這便宜兒子!
接下來這一覺,汪孚林一直睡到天亮。起床之後看到金寶睡得正香,他也就沒去驚動,自己穿戴了之後走出堂屋。和前幾天的陽光明媚不同,他一開啟門,就發現天空陰沉沉的正下著雨,空氣卻頗為清新。他在簷下伸展手腳稍稍活動了片刻,就看到耳房裡有人出來,卻是秋楓。
儘管昨日下午晚上並沒有忙活,但秋楓此刻眼下青黑,一夜都沒怎麼閤眼,甚至足足好一會兒才發現是汪孚林站在簷下。他連忙上前垂手行禮,卻訥訥難言,不知道該說什麼。汪孚林也沒話想要問他,只一點頭就繼續做著自己那不成套的健身操。就在這時候,堂屋裡突然傳來了乒呤乓啷的聲音,汪孚林一愣之下,立刻二話不說轉身進屋。
“一大清早的,怎麼鬧出這麼大動靜?”
“爹,我怎麼會睡在這裡?”
“你還問我?你好好的床不睡,非要守在我這裡,我又搬不動你這麼沉的傢伙,當然只能把你弄上這張床,到你那張床上湊合了一晚!”
“我只是擔心……”
“我又不是病了傷了,昨天實在是累得夠嗆而已,瞎操心!”
聽到裡頭這些對話,秋楓深深吸了一口氣,默然轉身退下。可還沒等他躲回耳房裡去,就只見連翹興沖沖地從外頭進來,滿臉的喜氣洋洋。她甚至沒顧得上和秋楓打招呼,快步走到堂屋門前就揚聲說道:“小官人,葉縣尊派人送了帖子來,說後日端午,請您到新安江畔一觀龍舟競渡。”
屋子裡的汪孚林對於葉鈞耀的邀約並沒有太大的意外,只在聽到端午節三個字時,他掐著手指頭算了算,發現自己從松明山出來已經整整五天了。
那就等到端午節賽龍舟的時候,直接向縣太爺告個假,他可不想去縣學混日子。須知松明山村中,兩個妹妹不知道等得多心急!(天上掉餡餅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