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事物,自然而然引發了一場軒然大波。徽州府又不是什麼盛產糧食的地方,再加上地方倉儲制度已經形同虛設,別說水旱天災要從外地調糧食來,就是平常時節,每到春耕糧荒,也往往要從蕪湖等地運糧,所以這糧食市場一直都操縱在糧商手中。
對於大糧商們來說,徽州一府六縣只是個小小的市場,更廣大的市場在蘇松、南直隸乃至於湖廣。哪裡豐收,哪裡歉收,他們永遠都是訊息最靈通的人群。比如此次徽州一府六縣風調雨順,算是個小小的豐收年,他們便立刻壓低糧價。而這些糧食也許會放在庫房裡,也許會透過新安江水路,透過嚴州府,運到浙江福建那些受災的地方去。至於回頭徽州府若是開春缺糧,他們也自有辦法依樣畫葫蘆把糧食運進來,順理成章開個天價。
這種低買高賣的方式,在糧商們看來,自然天經地義。而留守府城的糧商們,主體都是小坐商,本地收,本地賣,偶爾有多餘的則賣給走南闖北的行商。他們多了幾分安逸。少了幾分風險。但賺的差價自然不比那些行商。如今因為歙縣和其他五縣打擂臺。他們瞅著這個空子,自然避免不了多幾分黑心。
誰曾想,就因為他們放出話說,不收歙人的糧食,正等待官府那邊稍稍放鬆一點態度,承諾嚴懲犯事者,他們就退一步放開禁令,可歙縣那邊的反擊竟是來得這麼快。這麼凌厲!如果只是尋常百姓敢於和他們作對,聯合在一起的他們當然能夠毫不費力地伸出一根小指頭,將那螻蟻給捏成齏粉,可問題在於,那狀元樓上的一場集會上,歙縣稍有名聲的鄉宦富民大戶在汪小秀才的煽動下,很多都加入了這個叫做義店的怪物!
哪怕有的主動,有的被逼,可就算鬧事者有錯在先,這也是他們這些糧商挑起的戰爭!
這會兒。一間寬大的屋子裡,眾人正在你眼看我眼。終於。這回受損失最大的休寧吳家米行東家吳興才重重一捶扶手,惱火地說道:“別都當啞巴!都被人逼到這個節骨眼上了,究竟怎麼辦?難不成眼睜睜看著他們一拳頭把咱們打傷了還不算,更要從咱們嘴裡奪食吃?”
“老吳,不是我說你,你那夥計真該好好洗洗那張嘴了!什麼叫做歙縣兩溪南,抵不上休寧一商山,這自吹自擂的話家裡說說就算了,非得在人前說!”
“這事情到了這地步,真的有些難辦了……話說回來,之前誰出主意,說是不收歙人賣糧的?”
前頭一個嘲諷吳興才的聲音,大多數糧商都選擇性忽略了。是人就有仇人,吳興才當然也不例外,那個諷刺的傢伙就是吳興才的最大競爭對手。至於後一句話,眾人卻都面色凝重,眼神不善地看向了一個方向。而那個發現自己一下子成了千目所視千夫所指的胖糧商,一下子就跳了起來。
“怎麼就怪我了?我只不過這麼嘀咕了一句而已,你們全都點頭稱讚好主意!再說了,我也只是聽到老吳這事後和家裡婆娘感慨了幾句,說是泥腿子真是膽大包天,結果我家婆娘就給我支了這麼一招,我怎麼知道那些歙人居然會來這一手!”
他這一辯白,其他糧商頓時無語。誰都知道這死胖子剛入糧商這一行,可家底卻頗為豐厚,唯一的弱點就是和別人玩心眼還少根筋。關鍵還在於他們那時候也想表現一下存在感,免得回頭還要吃官府的啞巴虧,誰想到最終弄巧成拙。眾人正在彼此之間交換眼色,那個胖糧商突然又低聲說道:“不就是收糧嗎,咱們就把庫存的糧食全都一輛輛車送過去給他收,看他們能夠有多少錢!”
“你這腦袋怎麼長的?咱們收糧的價錢是這一兩個月一點一點跌下來的,放訊息說不收歙人賣糧後,又跌了兩分銀子,可這幾天賣糧的人又少,算算咱們的平攤成本,可比他們眼下的收糧成本高多了!我們把糧食運過去賣,不是送錢給人賺?”吳興才惱火地瞪了那胖糧商一眼,這才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