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本就不得勁的陳天祥便乾咳了一聲。
“府尊此言,我等並不是不想遵從,可問題是如今外頭傳言沸沸揚揚,說是獨派歙縣的絲絹夏稅要均平派到徽州府所有六縣,這根本就是很沒道理的事!要知道,當初歙縣多負擔這幾千匹絲絹,並不是憑空,而是因為洪武年間定製的時候,查出歙縣虧欠了賦稅!當年朝廷可不像現在這樣寬容,作為懲罰,這一筆絲絹就獨派到了歙縣頭上。這是太祖爺爺定下的祖制,如今要更改,就是大逆不道!”
陳天祥一邊說一邊射過來的兩道示威目光有如實質,汪孚林暗自腹誹,又不是我要改絲絹夏稅,你怎麼不去找旁邊那位汪老太爺?他正這麼想,身邊這位之前他沒怎麼打過交道的汪老太爺,終於開了口。
“祖制?大明會典之中。徽州府每年額定要解送的夏稅秋糧之中。什麼時候說過絲絹夏稅獨派歙縣?這分明是這麼多年以來。府衙之中那些書吏和你們五縣串通好了,以祖制舊例為名,把這筆絲絹全都壓在我歙縣子民頭上!除了你說的所謂舊例,可有任何條規為證?”
汪尚寧雖說年紀大了,可此時厲聲開口,竟是帶出了幾分鏗鏘之音。顯然,曾經主政一方的封疆大吏,和只當過一任縣令的陳天祥相比。那威勢自然不止超過一籌。而他說到這裡,突然劇烈咳嗽了幾聲,眼角餘光瞥向了汪孚林。見小秀才只低著頭不說話,他登時有些媚眼拋給瞎子看的惱火。
陳六甲那個蠢貨,還有程文烈那個自以為聰明的兩面派,早知道他們不頂用,他就該對這個汪孚林更重視一些!如果帥嘉謨落入了府衙舒推官之手,最好再鬧出點誤傷誤殺之類的勾當,那時候,歙縣這邊再鬧起來。就是佔住了道理,比五縣那邊所謂的先發制人更能夠站得住腳。而且又可以把汪道昆和帥嘉謨二人死死捆綁在一起。這樣他可以置身事外。而不用像現在這樣一大把年紀還帶頭上去死拼!
可恨汪道昆,丟擲個族侄當代理,自己竟然連面都不露!
汪尚寧打頭,歙縣鄉宦人數比不上其他五縣加在一塊,聲勢上卻不會弱了,當下大堂上唇槍舌劍飛來飛去,汪孚林乾脆事不關己似的看熱鬧,時不時還在心裡評判一下這些老先生的戰鬥力。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有人直接把矛頭轉向了他。
“汪小相公既然是代表南明先生來的,莫非就一直坐著看?”
“哦,說我嗎?”汪孚林彷彿恍然大悟似的一下子挺直了脊背,見所有人的目光焦點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他就靦腆地笑了笑,彷彿有些不好意思,“南明先生在信上囑咐我,只是因為他不太方便出席,所以才讓我代替他來。我要當好他的眼睛,當好他的耳朵,多聽多看少說,因為歙縣這麼多鄉宦,大家集思廣益之下,肯定是有道理的,他自然服從大局。而其他五縣也有很多識大體的有識之士,想必不會讓府尊難做。”
這相當於什麼都沒說!
別說剛剛把矛頭對準汪小秀才的那人猶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四處不著力,五縣那些鄉宦也好,歙縣以汪尚寧為首的這些鄉宦也好,全都暗自大罵汪孚林轉述的汪道昆這話說得兩面光,簡直是在他們身上貼了不知分寸的標籤!而徽州知府段朝宗一直以來略顯晦暗的臉色,這會兒也稍稍多了幾分光彩。
至於葉鈞耀,則是在前後左右都是敵對勢力縣令的情況下,心裡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他就擔心汪孚林和從前那樣耍無賴,又或者突然詰問放大招。畢竟這堆人的身份地位擺在那裡,一來二去讓人記仇,那就得不償失了。
汪尚寧就算再好的耐性,此時此刻也有些忍不住了,他眉頭一皺,倚老賣老地說道:“孚林,就算南明是那樣囑咐你的,可今天是府尊召我等商議,你只看只聽不說,讓府尊如何決斷?”
儘管早知道汪尚寧不會放過這機會,可這會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