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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得四周圍那些目光盡是質疑,汪孚林不慌不忙,繼續說道:“而他卻從小好學,但凡有空就會去學裡偷聽,短短兩年間,竟然已經能夠背出四經,而且還靠著撿別人的字紙,用樹枝在泥地上習練,於是學會了寫字。可是,這樣放在別家定然會視若讀書種子的珍寶,卻在他兄長髮現之後遭到連番毒打!”
說到這裡,汪孚林一下子翻起金寶背上的衣衫,露出了那斑斑舊傷。他提高了聲音,一時整個明倫堂中都是他的咆哮在迴響。
“歙縣縣衙也好,徽州府衙也好,全都有的是最了得的仵作,金寶身上傷痕是新是舊,想必全都能夠輕易驗看得出來!金寶這個狼心狗肺的兄長,只因為弟弟不是一母同胞,便將弟弟的生母賣到了遠處,便將弟弟當牛做馬,而且生怕其讀書認字之後,將來有出仕為官,出人頭地的機會,竟狠心讓如此良才美質踩在塵泥裡,將其賣為奴,讓他一輩子不能翻身!”
這都是汪孚林在結合種種跡象之後做出的推斷,可是,在他出其不意地用金寶背誦中庸這樣一種方式,將其好學且資質優秀這一面擺在所有人面前之後,幾乎無人懷疑他此話的真實性。只有汪秋本人一下子驚慌失措,慌忙連連叩頭。
“大宗師不可聽他一面之詞,定然是汪孚林詭詐,趁著將金寶收在身邊這一個多月,趁機教他讀書,金寶會背的不過這數段而已……”
“我詭詐?中庸,論語、大學、孟子這四書,金寶全都能倒背如流!若是誰人原本目不識丁,只一個多月便能將四書盡數記熟,誰敢說不是良才美質?金寶自從跟了我之後,我無意中發現此節,便許他讀書寫字,書房之中所有經史典籍盡他翻閱,如若大宗師不信,可以當堂考核!”
儘管已經信了八分,但汪孚林既然說了,謝廷傑少不得立時考證。而有汪孚林擋住了汪秋那可以殺人的視線,金寶面對的又是自己最熟悉不過的誦讀,最初還有些緊張,一來二去便漸漸回覆了過來,竟是對答如流。十幾條經義考問之後,謝廷傑便欣然點了點頭。
“若僅僅是偷學便能夠如此,確實是良才美質。不過……”
他倏然話鋒一轉,聲音一下子轉厲:“汪孚林,你既是知道此子好學上進,又是你族侄,怎能讓其屈身為僕?”
汪秋這才終於得到了喘息之機,他立刻哭天搶地道:“大宗師所問正是正理,他若是真心體恤我這弟弟,又怎會待他如同隸僕……”
“大宗師問得好!”汪孚林不等人把話說完,立刻高聲應答了一句,當即從袖子中拿出了兩張摺疊得整整齊齊的紙片,繼而轉身對著身邊額頭碰得通紅,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汪秋看了一眼,又深深吸了一口氣。
“汪秋,早在你硬是好說歹說要把親生弟弟賣給我之後,我就覺得不妥,因此便去稟告了族長。知道你苛虐親弟,又將其賣為奴僕之事,族長痛心疾首,他知你滑胥,生怕此事萬一另有變故,你會將親弟賣到外地,讓同宗血脈流落在外,便出了過房文書,將金寶於我為養子!你在族中素來蠻橫,為防此事引來聒噪,族長和我方才隱忍不言,只想著有賣身契在,再改了戶籍,我就可以將金寶當成兒子一般養。”
幸虧因為秋楓的事,他對那戶房劉司吏很不感冒,請舅舅辦戶籍的時候另外轉託了人,不使那位戶房掌案察覺。
“這不是賣身契中的賣為義男,而是有族長見證的過房為子。我只年長金寶不過六歲,但同宗昭穆有序,長他一輩,自信比他這狼心狗肺的兄長,更能夠做到為父之責,讓他能夠堂堂正正立身處世!雖是養子,不是嗣子,但只要我一日有一口氣,金寶就能一日安安生生讀書,將來即使我有了親生兒子,金寶也會分得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