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油鹽不進,這位新來的左都御史上任至今也有四個月了,卻是長袖善舞,和陳瓚的絕私交形成了鮮明對比,現在更連百日宴都邀了他去,要知道他和陳家根本就不熟!如果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前後兩任左都御史,陳炌才是張居正的同年!
陳炌其實是高拱的同年,在嘉靖二十年那一榜中,他位列三甲中流,從名次來看並沒有太突出的地方,起家也只是推官,三年考滿後入朝任監察御史,而後出為巡鹽御史,在嚴嵩專權下,他曾經告病歸鄉避災,在都察院兜兜轉轉轉了好幾個道,最後因為當御史的年資太深遠,一舉擢升正五品光祿少卿——這個位子常常是擢升資深掌道御史又或者都給事中用的——又轉任提督四夷館的太常少卿,好容易才到了南京太僕寺卿這個正三品的位子上,卻又歷經四川巡撫,漕運總督,沉淪外僚好幾年。
正因為當京官卻從來挨不著六部都察院,在外任又蹉跎多年,如今陳炌已經年過六旬,卻終於坐到了左都御史這個位子上,自然覺得根基不穩,少不了琢磨六部尚書和閣老那些人選。
吏部尚書王國光、戶部尚書殷正茂、工部尚書李幼滋,這三位都是張居正的親信臂膀。兵部尚書方逢時雖曾經受過張居正舉薦,但關係卻沒那麼密切,很可能給張學顏騰位子。刑部尚書去年換了倆,如今這位尚書吳百朋對張居正不遠不近。而禮部尚書馬自強反而因為上書替翰林院的趙用賢吳中行求情,得罪過張居正。至於閣老們,呂調陽顯然是有些支撐不住了,張四維看似和張居正步調一致,可去年底還因為某件事,張居正很給了其一段時間的臉色瞧。
陳炌心知肚明自己沒有軍功,染指不了兵部尚書;刑部尚書這職位還不如左都御史;禮部尚書雖說最可能出缺,可那清貴衙門大多數時候是翰林們的自留地。內閣又是非翰林不入,他完全沒有機會。確定左都御史只怕就是自己在官場的最後一站,他當然希望能牢牢把都察院把控住,杜絕掉從前監察御史動輒亂放炮的隱患,讓張居正能夠放心地把都察院交給自己。既如此,對於傳聞中很得張居正看重的汪孚林,他當然願意籠絡。
他膝下不止一個兒子,但在京城做官的卻只一個次子,所謂辦百日宴的孫子,正是次子繼室所出,也是他所有孫子當中,唯一一個算是嫡出的。雖說一把年紀的陳總憲自己也是庶子,不大在乎嫡庶,可為了嫡孫好好辦一下百日宴,總比用那些庶出的孫子當成藉口強。
當汪孚林打聽到這些關節,次日休沐時提著五色禮盒,在荷包裡裝了一片金鎖當成禮物,掐著時間來到陳府所在的衚衕時,卻在衚衕口迎面撞上了一位沒曾想到的客人。見王篆打起轎子窗簾看到自己時那驚訝模樣,汪孚林就笑著說道:“陳總憲還對我說,就請了些親朋故舊,沒想到王司寇也來了。”
王篆如今出入張居正府邸極其頻繁,風頭甚至蓋過了某些尚書,因此今天登門,也是陳炌一而再再而三地邀請,他想到人是張居正特意挑選,用來鎮住都察院那些監察御史的角色,就不得已給了個面子。如今他已經姍姍來遲了,卻還在這裡遇到汪孚林,他只略一思忖,便意識到是怎麼回事。
眼見汪孚林讓隨從先走一步,到陳府門前把禮物送進去,卻策馬和自己同行,到了陳府門前,還過來殷勤地攙扶自己下轎,他就沒好氣地說道:“我還沒這麼老,用不著你獻殷勤!”
“這不是來晚了,借一借王司寇虎威,免得有人責難我?”
對於這麼爽快坦白的借勢,王篆反而笑了。他如今雖是刑部侍郎,但張居正已經透出信來,王國光年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