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這其中,便包括同樣剛剛升遷到給事中的程乃軒。作為萬曆二年這一科進士中,三個在如今這會兒躋身給事中的幸運兒之一,他竟是涎著臉說道:“老師說的不會是我吧?”
一科進士三百餘人,再說呂調陽之前連門生拜見座師的禮數都沒受,幾百號人當然認不全。可是,對於科道這些人,呂閣老卻還不至於錯認。知道程乃軒是汪孚林的至交好友,他斜睨了人一眼後,卻也不說話,竟將程乃軒幹晾在了那兒。不多時,範世美和黃時雨便趕了過來,發現程乃軒侍立在呂調陽身邊,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兩人的面色不禁一變,隨即相繼上前,卻是不像程乃軒這樣人前大大咧咧叫老師,而是都稱了一聲呂閣老。
“眼下這是在六科廊門口,我只問你二人一句話,彈劾汪孚林的事情,都是出自你們自己?”
範世美和黃時雨全都沒想到,呂調陽竟然在這種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問,一時二人不由自主對視了一眼——雖說作為同年,理當有一層天然的親近關係,但兩人既然同時躋身科道,不免便把各自視之為競爭對手,這次上書也絲毫沒有商量——但緊跟著,他們就意識到這樣的舉動有問題,因為這無疑會讓呂調陽認為他們有什麼默契。於是,範世美立刻搶先說道:“老師,學生既是如今為給事中,當然應該監察百官,這當然是出自我自己的心意。”
黃時雨只恨自己竟然落後了一步,趕緊也在旁邊說道:“老師,身為科道,當為百官之表率,我和汪孚林並無私怨,只是實在容不下他這卑劣行徑而已。”
他一邊說,一邊還示威似的瞟了程乃軒一眼,卻不料程乃軒不但絲毫沒有反應,甚至還抬起手在那慢條斯理地掏耳朵,竟絲毫不顧及呂調陽可能會回頭,可能會看見這絕對談不上恭敬的姿態。惱上心頭的他正要喝破,可程乃軒放下手就開口說道:“老師,這六科廊中總共就咱們三個是您的門生,您就請直接訓示吧。”
呂調陽對程乃軒的打蛇隨棍上也相當無奈,可這個門生不但是翰林院中鼎鼎大名的侍讀學士許國的女婿,在安陽縣那種宗室滿地走的地方,卻也紮紮實實做出了相當不錯的政績。他甚至不得不承認,相比範世美和黃時雨這兩個,程乃軒作為縣令的表現要更讓他滿意——就是人和汪孚林一樣,都不是省油的燈!
想歸這麼想,但此時此刻呂調陽卻用眼睛盯著範世美和黃時雨,發現其中一個有些躲閃地迴避了自己的注視,另外一個雖說看似不閃不避,但臉色卻相當緊張,他便哂然笑道:“很好,既然是你二人自己的主張,那麼我要處置起來就容易得多了。你們都好自為之吧!”
見呂調陽撂下這沒頭沒腦的話後,便轉身拂袖而去,範世美和黃時雨不禁面面相覷。
剛剛最初相見時,他們還想保持一下言官風骨,口中還叫呂閣老,可一旦呂調陽表現得出乎他們意料,不一會兒,他們卻都變成了口口聲聲的老師。此時等他們回過神來時,呂調陽走了不說,就連程乃軒竟然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閃人了。
意識到這情況似乎有些出乎預計,哪怕平日裡互相視之為對手,範世美還是神情微妙地開口問道:“黃兄,你說老師這是什麼意思?”
黃時雨自己也是心頭沉甸甸的,背後冷涔涔都是汗,捏了捏拳頭這才壓低了聲音說道:“老師好像對我們上書彈劾汪孚林……不大高興。可這次和前兩次不同,這次我們分明抓住了他的痛腳。”
“抓住痛腳的是你,不是我。我只是彈劾他不稱職而已,王繼光這個試職御史都有過彈章,他這個掌道御史上任都已經兩個月了,卻完全沒盡到監察的職責。”範世美毅然決然打算把自己洗乾淨,見黃時雨那張臉一下子變成豬肝似的,他就嘲笑道,“而且,你不知道嗎?昨天王繼光聽到你說他是被汪孚林指使的,他就如同瘋子似的四處找都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