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奏疏,汪道昆對其中幾條還是贊同的。可是有了之前的教訓,汪孚林又**裸挑明張居正如今根本容不下任何反對者,他又怎會為餘懋學說半句話?可他當年擔任福建巡撫的時候,宋儀望曾經在他屬下當過兵備道,和戚繼光合作破倭,也算有些情緣,一想到此人要因為這種原因被擱置一旁,他不免心有慼慼然。
“總之,無能為力的時候就先管好自己人,別的事情是顧不上了,先想想你那侄兒到底能選個什麼官才是正經!”
汪孚林當然不知道,譚綸和汪道昆正琢磨著他的分配問題,橫豎自己從去年三月考中進士之後,已經晃悠了將近快兩年,再繼續晃悠下去他也毫不介意,因此把夏稅絲絹的難題丟給朝廷去抉擇,徽州一府六縣算是安定了下來,他便再次帶著家人去了竦口,見證了秋楓正式入嗣,從名分和禮法上和原先的父母正式脫離關係,成為程大姑嗣孫的一幕。
儘管這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是秋家的事情,和竦口程氏沒多大關係,但護短的老族長程世洪還是幫忙籌辦了宴席。隨即在事後笑容可掬地對汪孚林提出了聯姻——自然,便是吳天保和小北曾經提過,讓秋楓娶竦口程氏族女的事。之所以不是對程大姑這個名正言順的祖母說,而是對汪孚林提,程世洪自然是表示尊重,見汪孚林臉色仿若有些古怪。他立刻補充道:“婚姻是兩姓之好,我當然不強求,但趁著尊夫人在,程氏族女當中未嫁的盡她挑。”
人家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汪孚林知道自己要是還沒個表示,程世洪絕對要認為他瞧不起竦口程氏,當下就笑道:“老族長,竦口程氏也是咱們歙縣乃至於徽州府很有名望的大族,要是我自己來說。您這提議當然很好。但恕我說一句無禮的話,盲婚啞嫁我向來是不大讚同的,畢竟要等到新婚之夜揭蓋頭的時候方才知道對方樣子,這不可靠的因素太大了。與其說是內子挑,我倒更偏向於秋楓自己點頭,哪怕只是打個照面說兩句話也好。”
程世洪聽到汪孚林前半截話,心裡還有些不痛快,等聽到後半截。他立時眉開眼笑,當即想都不想地說:“這話說得對!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連一面都沒見過就許婚,確實草率。所以秋楓留在竦口這些天,我安排他見過……呃!”
發現說漏了嘴,程世洪本想趕緊補救,可看到汪孚林那似笑非笑的樣子,他就知道瞞不過對方。只能有些尷尬地解釋道:“其實就是請他們幾個來家裡坐坐的時候,正好我家那口子叫了些姑娘家過來而已,你家幾個孩子都很懂禮……總之汪公子你回頭問問秋楓,合適就早點定下來。”
當汪孚林把這件事直截了當抖露給秋楓的時候,就只見秋楓一張臉登時紅透了。他知道這年頭少年男女大多都是說到這種終身大事就發窘的。也就不逗人了,笑眯眯地說道:“既然老族長都說了,該見的你都見過,那麼,你心裡意向就對我說說。”
“老師,我連她們誰是誰都還沒分清楚,你讓我……讓我怎麼說……”
“哦,既然那樣,就是說誰都行?那成,我讓你師母去對你祖母說,就那幾個裡頭,不拘是誰,隨便給你挑一個。”
這一次,看到汪孚林一面說一面站起身來,竟是要徑直往外走,秋楓這才貨真價實急了,本能地上前攔人:“老師,千萬別!”
汪孚林扭過頭來,眉頭挑了挑:“那是都看不中?”
“不……不是……”秋楓只覺得臉上發燙,一顆心跳得厲害,足足遲疑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在汪孚林那彷彿極具穿透力的目光注視下敗陣。他用幾乎比蚊子叫還低的聲音呢喃道,“程老族長的那個長孫女……就挺好的。”
汪孚林頓時哈哈大笑,他可以想見,程世洪聽到秋楓這話時,那會是怎樣的驚喜。他笑過之後,在秋楓肩膀上輕輕拍了拍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