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頭,此刻仍是打起全副精神,笑吟吟地說:“看上去應是十六七的年紀。若是平常人家少年,能夠中個秀才,那已經是家學淵源,前程可待了,但既然是伯玉兄家中後輩,又帶來見首輔,想來定然出類拔萃,是不是今科鄉試已經中了舉人,明年就要下春闈?還真是年輕啊。想當初我中舉,早已是二十三歲了。”
汪道昆知道張四維能夠起復,正因為張居正首肯,此時對方如此盛讚,他連忙搖了搖頭:“張學士當年十五進學,名列優等,雖二十三歲中舉,卻是鄉試第二名亞元。孚林豈敢相提並論?他不過僥倖中舉,明年下場試一試運氣而已。”
見張四維恭維。汪道昆謙遜,汪孚林站在後頭,暗想這還真夠無聊的。然而,他卻有一種感覺,張四維不像是猜出來的,更像是早就知道!儘管他和張泰徵前後打過幾次交道。張泰徵一次都沒佔到上風,可他絲毫不覺得那位張大公子會吃飽了沒事幹,對父親說道在他手裡吃虧的往事,既然如此,張四維又怎麼會認識他?想到這裡。他心裡正隱隱約約生出了某個念頭,突然就只聽有人問了一句話。
“汪孚林,你自己說,今科會試有把握否?”
見問話的赫然是張居正,汪孚林頓時在心裡哀嘆了一聲,隨即就豁出去了:“回稟元輔,沒把握。”
這樣絲毫沒有任何猶豫的回答,出乎了在場每一個人的意料,汪道貫和汪孚林打交道多些,還有點心理準備,汪道會險些沒把眼珠子給瞪出來。張四維搶在其他人之前,似笑非笑地問道:“別的舉人來參加會試無不躊躇滿志,期望於必中,你卻說沒把握?”
“縱使鄉試一省解元,參加會試也未必一次能中,更何況是學生?”汪孚林剛剛在張居正面前也都是自稱我,這會兒卻驚人謙遜了起來,“再者,能參加會試的無不是全天下各府縣的精英,很多人比學生多讀十年二十年書,資質又不比學生差,若學生豪言必中,那也太小覷天下英雄了。參加會試這種事,有幾個人心裡真有把握?既然其實沒有,那與其自欺欺人,還不如端正心態,如此若是不幸落榜,也就不會自怨自艾了。”
說到這裡,汪孚林又認認真真加了一句:“張學士以為然否?”
見汪孚林特別誠懇地看著自己,張四維雖很想諷刺,能夠想出那種詭計的你真是這麼老實的人,可他知道眼下絕對不該再多事,因此便欣然笑道:“小小年紀如此心態,難得。”
張居正卻只是哂然一笑,隨即看著張四維,意味深長地問道:“明年會試,子維可願意分一下重擔?”
此話一出,書房中登時一片寂靜。要知道,會試歷來是內閣中挑選一位大學士為正主考,然後從翰林院挑選一位學士或者侍讀學士為副主考,以張四維如今的官職,正主考是別指望了,副主考卻綽綽有餘。畢竟,從前張四維還當過會試的同考官,算得上經驗豐富。
然而,汪孚林此刻的第一想法卻是,張居正突然丟擲這麼一個問題,是想張四維當這個副主考,還是不想張四維當這個副主考呢?站在汪道昆身後的他正好能看到對面張四維的表情,卻只見那先是震驚,而後是迷惑,再接著則是自嘲。很快,張四維就站起身來。
“會試乃是國之大事,首輔不宜在此時當著明年應試舉人的面,如此玩笑。”認認真真如此勸諫了一句之後,張四維便坦坦蕩蕩地說道,“我因病辭官回鄉,如今因為皇上垂愛,首輔器重,方才得以回朝重掌翰林院,若明年驟然主考會試,實在容易惹人評說,還請首輔恕我冒昧。明年會試乃是皇上登基之後的第一次會試,皇上和首輔應該格外重視,於重臣之中挑選最合適的人才是。”
這一番話有剛正的婉拒,也有苦口婆心的勸說和提醒,就算汪孚林早知道張四維都在萬曆初年那是最能忍最八面玲瓏的傢伙,也不得不豎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