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讓他達成豈不是最好?”
今天統共才是和汪孚林的第二次見面,徐思誠當然很不想欠別人的人情,可崇正書院並不止兒子想去參觀,他自己也非常希望能夠去看一看。說句實誠話,如果不是父親傳下來的家業都已經因為他的科舉路而全部耗盡,他不得不考慮家人的生計,他自己也非常希望能夠進崇正書院讀書。因此,看到兒子那充滿期冀的目光,他最終輕輕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下來。
等到告辭離開這家破舊的小客棧,汪孚林方才問起碧竹,得知徐家父子住的一直都是五十文一天的房間,然而積少成多,總共一個月下來,飯錢加上房錢,總共也已經累積到了三兩銀子。徐思誠在老家時是靠著給人當私塾先生,再加上賣字畫賺錢,從不肯接利潤更豐厚的狀紙生意,因為松江人力貴,一個長工一年得十二兩銀子,其妻只得帶著一個老僕照管幾畝薄田,自己也有時候幫著勞作。可如今南京城秀才扎堆,字畫根本賣不出去,銀子就不夠了。
“看來那對賣鴨血粉絲湯的夫妻還是聰明人,至少他們能夠維持一家三口在南京的開銷。”小北說著便問碧竹,“那徐家父子的房錢你沒幫著……”
“雖說我帶著錢,但想想還是沒給。”碧竹見汪孚林點頭讚許,她立刻解釋道,“但我向夥計問過,那個徐相公寄賣書畫的店,不如回頭讓人悄悄去買幾幅,讓人給他們父子送去錢就行。”
“這年頭做點好事都這麼多講究。”小北聽到這裡,忍不住有些犯嘀咕,隨即喜上眉梢地對汪孚林說,“幸虧我正好問那一句,崇正書院我也想去!耿大人是這次鄉試主考官,你都不好去單獨見,我就更不行了,去看看他一手建立的書院也好。娘當初除了講起他編排史桂芳是排毒散,還說過他很有學問,又出自王學泰州學派,也算是和你有些淵源,更何況父親當年的後事,他也有出力,我還未曾謝過,去瞻仰一下崇正書院,算是了結了心願。”
儘管小北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汪孚林自然知道什麼意思。不論如何,耿定向派人將胡宗憲靈柩從寧國府路邊草棚送去績溪龍川,而且撫棺痛哭親自祭奠,哪怕小北如今姓葉不姓胡,這點人情當然還是要記得的。於是,他輕輕抓住了小北的手,笑著說道:“那這樣最好,明天去一趟崇正書院,一舉數得。”
碧竹抿嘴一笑,等到進新安會館後門的時候,她不經意地回頭看了一眼,只覺得不遠處的牆角似乎閃過一個人影,再細細一看卻又不見端倪。以為是自己多心的她沒太在意,抬腳跨過門檻就進去了。直到他們主僕三人消失在裡頭許久,牆角方才有人探出頭來,卻是盯著大門口的方向看了好一會兒。
“是徽州府的人……又是耿定向處理過父親的後事……還有那張依稀能看出兒時輪廓的臉……難道真的是……”
嘉靖四十一年,耿定向督學南直隸的時候,建立了崇正書院,並親自與王畿、羅汝正等人講學,一時清涼山東麓的崇正書院聲勢極盛,如焦竑這樣的年輕才俊投身門下,光是宿舍就有幾十間,聽講的學生數百。但因為耿定向十年之後主考鄉試,一貫不禁學子旁聽的崇正書院立刻破天荒關了一個月的門,直到這一天鹿鳴宴次日,方才重新大開山門對學子開放。而一直都因為避嫌沒來此處的耿定向,也只帶了兩個僕從悄然來到了這裡。
焦竑乃是耿定向的得意弟子,這些年崇正書院不設山長,內外事務幾乎都是他打理,哪怕來此講學的多有名儒,他在交接之間也從不露任何怯態,哪怕多次會試屢屢落榜,依舊聲名赫赫,隱隱有第一才子的美譽。如今恩師故地重遊,他陪著走過講堂學舍,談及昔年故事,不覺也是漸漸動情。而耿定向自知如今身份不同,在外頭閒逛片刻就來到了焦竑起居的房舍,見和尋常學子的學舍沒什麼不同,他不禁滿意地點了點頭,考較了得意弟子一番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