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人突然提條件,汪孚林最初還以為是為她自己的兒孫爭取好處,可聽到最後。他看到汪道縵一下子眼睛微紅,分明極其感動,不禁暗歎這位老太太實在是看人既準,又很有自知之明。他想也不想地點點頭道:“此事我一定親自和程伯父去說,程伯父為人最愛提攜後進,一定會答應的。”
原本已經被殘酷的現實壓得快垮了,卻陡然之間遇到這樣的轉折,汪道縵只覺得喉頭哽咽不知道說什麼是好。他下意識地離座而起,徑直上前對謝老安人磕了個頭。待要說什麼感謝的話時,他就被謝老安人攙扶了起來。
“不用謝我,你若是能扶得起來,汪家在揚州又能再興盛幾十年,若是不能,只能再選別人,我想,你要的不過是一個機會。”
汪孚林聞言佩服得很。當即點頭道:“六老太太說得對,九叔也不必謝這個謝那個。先不說八字還沒一撇,一切都還要你先立得起來。不過,之前我在你家中聽嬸子說的那些話,倒是想到一件事。就算除卻四房之外大家都合在一塊,四老爺那邊多年經營,若要轉移財產以及相應文書。恐怕會讓人措不及防。所以,九叔若是可以,還請忍辱負重,暫時到四老爺那兒去說幾句軟話,討點事情做做。關鍵時刻。就要靠你出面去穩住某些掌櫃夥計了。”
這並不是一件容易事,而以汪道縵的性子,哪怕是假裝低頭,那也是莫大的考驗。然而,汪道縵在猶豫掙扎了片刻之後,最後還是重重點頭道:“好,我會盡力試一試的。如果連這一關都過不了,談什麼今後?”
“這才對。”謝老安人不禁笑了,卻又瞥了汪孚林一眼,“那此事若成,孚林你打算留在揚州?”
“那怎麼可能,我對鹽業經營一竅不通,就不獻醜了。辦完此事我也該回徽州了,倒是我涎著臉求懇一件事,當初我爹放了大話在先,如今這些年的紅利我自然沒臉要,可五年十年之後,想來我已經成婚生子,到時候開銷大,還請九叔不要忘了我那一份。”
汪孚林明確表示不會插手鹽業經營,卻又預先要求將來恢復給三房汪道蘊的紅利,這樣的條件合情合理,謝老安人和汪道縵自然全無異議。等到眾人接下來又商議了一下具體的計劃和細節,等到他們出門時,天色已經黑了。而謝老安人沒有看到小北,心中雖說有些遺憾,但這會兒最關鍵的是如何聯絡剩下兩房,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做好萬全準備。
幸好汪孚林並沒有打算趁著會商餘鹽之事就立刻把汪道旻拉下馬,否則行事過於倉促,必定會露出破綻。
再說,看小北和汪孚林熟識的樣子,想來成親之後也當會美滿才是。
親自送走了兩撥人,汪孚林長舒一口氣。打聽到呂光午還沒回來,他就直截了當去敲了小北的門。見開門的嚴媽媽朝裡間做了個手勢,他跨過門檻進去之後,就用力咳嗽了一聲。果然,下一刻,裡頭就傳來了惱火的聲音:“媽媽,你怎麼把他放進來了!”
“怎麼,敢做還不敢當?”汪孚林故意拖長了聲音,等到那氣沖沖的小丫頭出現在面前他,他才笑眯眯地說道,“我來感激一下今天的大功臣,順便請她晚上出去品嚐淮揚名點,既然某人不樂意,那就算了!”
小北不意想聽到大功臣三個字,後頭的邀約都給忽略了,一下子又驚又喜:“你談成了?”
“那是,也不看看我可是走到哪,風波就惹到哪的災星煞神。”汪孚林聳了聳肩,隨即方才提醒道,“今天是虧你反應快,否則戲就唱過頭唱砸了。下次你要幫忙,給我先吱一聲。”
“吱……”小北做了個鬼臉,見汪孚林一臉的錯愕,她方才笑道,“出門去等著,我換一身衣服就來!今晚非得倒空你的荷包不可!”
“等著就等著。”汪孚林轉身出門,到了門口方才閒閒地說,“只不過我的荷包本來就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