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來。只可惜現在四月了,不知道風景如何!”
前世今生,汪孚林也一樣是頭一回來揚州,所以他對這個地處東南,富庶程度不下於蘇杭松江,甚至猶有過之的大府,也是頗為好奇。不過他總算知道自己此來揚州雖不是意想中的行程,可早已在去年就已經和汪道昆提過,因此很快就回過了神。
“揚州城我還是第一次來。兩眼一抹黑,投宿旅舍客棧的話。還是聽呂叔叔的吧。”
離開丹陽,汪孚林卻還是一口一個呂叔叔,師兄二字猶如忘記似的不提,可呂光午看他和小北相處,卻已經很明白這稱呼到底什麼意思。此刻,他微微一笑就開口問道:“揚州城內也一樣有新安會館,你確定不去那邊?要論屋舍條件,那裡比城中最好的客棧都要勝過一籌。”
“要錢嗎?”
汪孚林一本正經問出的這三個字,差點讓小北沒笑岔過氣,而呂光午也被逗樂了:“當然要錢!揚州又不是京師和南京,有趕考的舉子和士子,這是專門用來接待那些在揚州沒有宅院的徽商。知道這些都是大財主,裡頭從傢俱陳設全都考究了再考究,若不收錢,哪裡可能在揚州城最中心的地段維持下來?”
汪孚林聳了聳肩:“哦,我就知道,羊毛出在羊身上。我現在是窮光蛋一個,還欠著邵家一屁股債,哪裡住得起新安會館,還是住客棧吧!”
羊毛出在羊身上這種粗俗卻貼切的比方,聽得每一個人都忍不住想樂。雖說汪小財神的名聲更多的是恭維,和淮揚這些鹽商大戶比起來什麼都不是,可汪孚林戲稱自己窮,這實在怎麼聽怎麼滑稽。閔福和王六一兩個老卒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官人要是窮光蛋,我們這些特意把銀子從放錢取息的地方拿出來,然後放到義店拿紅利跟著發財的人算什麼?”
“就是,就連戚百戶也說,要不是為了穩妥,他一定有多少錢都投在你那兒。”
汪孚林不禁汗顏,可幸虧戚良還有點風險意識,否則要是讓他拿著戚繼光的私房錢去利滾利,那壓力非得壓死人不可!
等到跟著呂光午前往他去過的一家客棧路上,小北策馬和汪孚林並排,這才低聲嘟囔道:“怪不得之前邵芳差點被你氣死,你這個汪扒皮!”
咱好男不和女鬥!
汪孚林純當沒聽見,心裡卻在計劃著回頭怎麼去拜訪一下程乃軒他爹程老爺。畢竟,他這次出來是被挾持的,葉鈞耀和蘇夫人也不會未卜先知到他能輕易脫身前去揚州,所以當然不會讓小北給他捎帶上汪道昆的名帖,以及斗山街許老太爺的名帖。所以,兩眼一抹黑的他只認識一個程老爺,就得希望這位給他背書一下了,否則在揚州籍籍無名的他一定寸步難行。
“到了!”
聽到這一聲,汪孚林連忙抬頭,就只見面前那座客棧掛著百年老店的招牌,門前迎客的夥計殷勤而不誇張,熱絡卻又自然,幾句帶著淮揚腔調的問候上來,自讓人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等到了一整個賃下的小院,看到屋子裡那一樣樣簡單卻又實用的傢俱,汪孚林立刻覺得滿意極了,打算接下來就去享受一下後世揚州城赫赫有名自己卻從來沒體驗過的水包皮。
找來夥計一問,對方立刻把汪孚林當成了了解行情的熟客,立刻笑道:“小官人這就問對人了,咱們揚州城別的不說,這浴室在東南卻是頭一份。聽說城裡最奢華的新安會館當初落成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在裡頭開闢了一大塊地方當浴池。瘦西湖那邊的富商建了溫泉莊子,湯池更多。至於城內最有名的浴室,要數開明橋的小蓬萊,太平橋的白玉池,徐凝門的陶堂,廣儲門的白沙泉,北河下的清纓泉,東關的廣陵濤。”
“至於距離最近的,那就是太平橋的白玉池了。宵禁之後回來也不打緊,他們那邊自有夥計會提燈籠送您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