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高拱高新鄭!因為彼此都是強硬而大刀闊斧的性格,雷稽古對高拱慧眼識珠提拔自己當然感激得很,而且他此前在湖廣兩道奏疏參劾了二三十人,高拱全都大筆一揮加以嚴辦。這更是讓他對這位首輔充滿了敬佩。如今剛剛從襄陽府趕回來的他當著來客的面翻閱著案頭卷宗。最後才抬起頭來。
“如此聳人聽聞的大案要案。漢陽縣令既然為了政績,有心壓下,不能秉公處斷,本憲自當出面,還死難者一個公道!”
“侍御果然不愧青天之名,元翁若當初力排眾議,讓侍御第二次巡按湖廣,果然英明。惟願雷侍御此行馬到成功。”
來客不到五十。人有些消瘦,兩隻眼睛一大一小,那隻小眼睛常常眯著,看上去就仿若眇目一般。他坐在椅子上,脊背挺得筆直,和雷稽古笑談一陣子,這才起身告退。等出門之後,小廝牽來馬匹,他矯健地一躍而上,可沒走多遠。他就彷彿有所察覺地往後頭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了一絲哂然冷笑。
這武昌城內。竟然有人跟蹤他?
他當即低聲吩咐道:“阿旺,去後頭看看,是哪裡不長眼睛的蟊賊。”
“是,邵爺。”
當人回到客棧房間之中,手裡捧了一盞茶安安穩穩坐下沒多久,剛剛應聲而去的阿旺就揪了一個畏畏縮縮的漢子進來,一把將人丟在了地上,拱了拱手說:“邵爺,就是此人。據他說,是漢口鎮上新安街鮑二老爺的人,聽說雷瘟神……不,是雷侍御從襄陽回來了,心頭慌張,所以到察院來打探,看到邵爺出來,就盯梢在後,打算探明白邵爺的身份後回家向主人稟告。”
那地上的漢子聽到那隨從一口一個邵爺,忍不住偷瞥座上人的形貌,可一對上那雙大小眼射出來的凜冽寒光,他卻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慌忙低下了頭。果然,不過片刻功夫,他就聽到上首傳來了一個不鹹不淡的聲音:“想打聽我是誰?哪不妨明著來問,我還沒打算瞞人。回去告訴你的主人,老夫丹陽邵芳,人稱丹陽大俠,此次只是到湖廣來訪友,至於去見雷侍御,乃是代首揆高閣老送個信,不日就走。”
當這樣一個訊息送到鮑二老爺面前的時候,某人差點沒咬到舌頭。奈何他找到客棧卻撲了個空,只能一面自己在這等,一面讓人去漢陽縣衙和巡撫衙門打探,可那兩邊都還沒得到訊息,汪孚林卻總算是回來了。迎上前去的鮑二老爺一把抓住汪孚林的雙臂,用極低的聲音說:“我派人去盯著雷侍御,卻發現丹陽邵大俠剛從雷瘟神那出來,此人聲稱是代首揆高閣老送信,哪有這麼巧,肯定有問題!”
上次才見過新昌呂公子,這次又要對上丹陽邵大俠?
汪孚林雖說預想到那位巡按御史雷稽古只怕是受人攛掇,可攛掇的人竟然如此高階大氣上檔次,他仍不免暗自咂舌。
只不過,在已經顯然亂了方寸的鮑二老爺面前,他卻著力安慰道:“二老爺你不用太擔心,要知道,元輔高閣老那是日理萬機的人,怎會分神去管小小一個漢口鎮的碼頭之爭?如果真的是這位丹陽邵大俠攛掇那位雷侍御,肯定是他別有所圖,這才打著元輔的名義興風作浪。說不定,洞庭幫那邊突然有如此底氣,選擇瞭如此時機,便是邵芳攛掇的。”
他信口開河地隨便下了個判斷,鮑二老爺卻立刻當真了,當即失聲輕呼道:“確實很可能!湖廣商幫不過是賣些糧食木材之類的貨物,哪比得上咱們徽商的家業,平時就有挑釁也是小規模的,之前那樣的械鬥還是第一次!那可怎麼辦,就算邵芳是狐假虎威,可既然他是雷侍御的座上客,誰還敢咬他?周縣尊如若知道,興許也要打退堂鼓。而且,又抓不到邵芳在背後攛掇的證據。”
“這事我來辦。”汪孚林見鮑二老爺竟然信了,他頓時有點措手不及,難道這種事也能被自己的烏鴉嘴說中?他有些苦惱地揉了揉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