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鬆了手,放開了她。
她心裡一鬆,臉上略帶了點兒如釋重負的感覺,再次道別後同時轉身,步履匆匆,轉眼便走出了門口。
而他獨自立在原地,看著她離開,直到她的背影消失。
旁邊桌上有人招呼,服務員應聲過來,服務員對這個五官嚴峻的男人有些心理障礙,經過湯仲文身邊的時候步子很小,眼角卻不自覺地看他,見他坐了下去,一手端著桌上那杯已經沒有溫度的咖啡,另一隻手抬起,手指屈起,指尖劃過身側的玻璃。
潮溼的冬日,玻璃上厚厚的一層白色霧氣,透過手指劃過處便能看見忙碌的街景,但也只是窄小的一條。他沉默地看出去,街上仍是堵,有些不耐煩的司機開始按下車窗伸出手來,風很大,等人逆風打傘,街上五色斑斕,他最後看到蘇小魚獨自立在斑馬線的一頭,雙手插在灰色大衣口袋裡,眼神固執地望著行道燈。
行道燈的紅色數字開始跳動,最後終於轉為綠色。她第一個邁出步子,頭髮被風吹散了,遮蓋住眼睛,她抬起一隻手去撥,絲毫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
被手指劃過的地方霧氣漸漸收攏,他收回目光,不再看她去了哪裡。咖啡已經冷透了,他低頭喝了一口,然後把它放下了。
蘇小魚知道自己要去哪裡,靜安寺到南京西路短短一站的距離,她立在擁擠的地鐵車廂中竟覺得度日如年,米爾森助理接電話的時候聲音仍是職業化的禮貌非常,說隨時可以替她安排時間。出了地鐵之後她疾步向前,寒風凜冽,她也不覺得冷,一路走到那棟大樓下。大門處進出的人很多,她終於慢下腳步,風太大了,吹散了她的頭髮,進門前她又伸手去攏,手指錯落間突然看到熟悉的身影從另一側門走出,那雪白的風衣,任何時候都耀眼奪目。
是楊在心。她步子匆匆,走出門後竟像是要跑起來,繞過長長的等候計程車的隊伍,一直走到最前方。
等候的隊伍有輕微騷動,有保安走過去與她打招呼,她毫不理睬,但下一秒就有車開入,流線型的車身在雨霧中仍舊晶亮閃爍。
蘇小魚立在原地,手指仍按在冰冷潮溼的頭髮上,突然間心中如鼓,想強迫自己移開目光,想強迫自己錯步後退,但身體不受控制,愣愣地望著那個方向,動彈不得。
車子已經停下,楊在心跨前一步便去拉門,一拉之下車門紋絲不動。她還想用力,駕駛座那一側的門卻開了,有個熟悉的男人走下來,是陳蘇雷。
他繞過車頭走到楊在心身邊,拉門前看了她一眼,然後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腦勺。她原本一直抿著嘴唇,面無表情,這輕輕一拍之後卻突然崩潰,伸手就去扯他的手臂,像小孩子一樣仰著臉看他,蘇小魚隔著那麼遠的距離都能看到她紅了眼眶。
畫面唯美,好一又璧人!四周的人看得都安靜下來,車子離開後還有人張望著唏噓。
旋轉門不停地工作,冷熱空氣交替,交談聲嘈雜依舊,剛才的小插曲已經過去,一切繼續,只有蘇小魚忘了自己到這裡的初衷,木然地看著那輛車消失的方向。
身側繁忙不息,她卻覺得自己到了另一個世界,真空一息,窒息的感覺。
她不想看到的,為什麼要讓她看到?
她感到呼吸困難,像被擱淺的魚一樣。她知道會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來得那麼快、那麼突然。
蘇雷,這就是你給我推薦的本意?送給我你認為我想要的一切——遠大前程、錦繡人生,周到、完美,遠遠超過所有人的想象?
蘇小魚又控制不住地想起楊在心最後看著他的表情,眼睛紅紅的,滿臉的委屈。她似乎想通了許多巧合,其實她不願深思,但太陽穴刺痛,怎樣都無法停止。
多好,每個人都有得有失。蘇雷,你真是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