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看重那人,你確信你那三腳貓的【赤手魔功】能夠從那人手中搶回鏈子球?”
周老嘆嘆了口氣,漠然道:“不搶,你甘心麼?”
一時間,四人盡皆沉默下來,各自目光閃爍,心思急轉,唯餘碎亂的馬蹄聲一路疾馳。
…………
夕陽的餘暉終於消失在寺外遠方地平的遠處,山崗上的一點篝火焰光成了這暗黑天地唯一的光明,映得那道青衫身影更孤高超然,難以測度。
蟬唱蟲鳴的聲音,盈滿山野的空間,既充實又空靈,而雜亂中又隱含某一種難以描述的節奏,使本是死寂的荒野黑夜充滿生機。
石之軒負手卓立在篝火不遠處,舉起翠竹筒,飲了口冰潤甘泉,痴痴凝望著東方迫不及待躍躍出峰尖的淡銀彎月,目光迷離。
就像整顆心兒早已跨越無窮距離,與那虛空彎月融合為一,靈光遍灑,普照天地。
“哇啊……哇啊……”
詭異聲音驀地在崗下密林響起。
初聽時似是嬰兒哭啼的聲音,接著變成女子的慘呼哀號。
石之軒驀然回神,不由眉頭微蹙,憑他的高深修養,又明知是有人弄鬼作怪,都有悚然煩悶之感,可見來者施展音攻的音色實在太過噁心滲人。
無論道門清音、佛門禪唱還是陰癸派的天魔音,都講究將精神意境融入一言一語或是琴簫樂曲,以悅耳妙音引人迷醉,以精神意境傷人於無形,可謂寓惡於美。
然而此時來者的音攻顯然是截然相反的另類異彩——音色固然毛骨悚然,意境同樣懾人心魄,醜聲惡意絲毫不加掩飾,盡顯魔道之張狂霸道,邪異暴戾,卻又展現出一種極端的威力。
“邪極宗傳承數百年,倒也有些手段!”
石之軒淡淡輕語,聲音卻似春風化雨,穿透一浪高過一浪的淒厲魔音遠遠傳出,瀰漫四野,平淡柔和中自有其霸道凜冽,竟是兼得正邪音攻之長。
下一瞬,來者似被一擊即中而暴怒,沸然魔音再起變化,從忽前忽後,左起右落,飄忽無定,變成集中在密林與山崗相接的的山坡上,且愈趨高亢難聽,變成鬼啾魅號,換了定力稍遜者,不捂耳發抖才怪。
那就似忽然到達修羅地府,成千上萬的慘死鬼,正來向你索命,魅影幢幢,殺機暗蘊。
石之軒卻已置若罔聞,恢復了最初的閒雅平靜姿態。
好一會兒,眼看來人的魔音試探仍舊無休無止,他微微搖頭,隨意一探手接住隨風飄落的一片綠葉,湊到唇邊。
一絲清音,似在地平的遠處緩緩升起,然後保留在那遙不可觸的距離,充滿生機地躍動。
無論鬼啾聲變得如何扭曲可怖,刺耳凌厲,鋪天蓋地,彷似能把任何人淹沒窒息的驚濤駭浪,可是石之軒藉由青翠樹葉奏出的音符,卻像一葉永不會沉沒的小扁舟,有時雖被如牆巨浪衝拋,但最後總能安然徜徉。
崗下密林裡,看著玉容愈發蒼白無血的金環真,尤鳥倦、丁九重、周老嘆面面相覷之餘,心中無不翻起千重巨浪,只因他們首次親歷有人能以音破音的超凡絕技將向雨田親授的魔音秘技徹底壓在下風,驚駭之情,實難盡述。
猶如從虛空飄然浮現的每個音符,都像積蓄著某種奇詭的感人力量,令你難以抗逆,更難作壁上觀。
這是從未有過的出奇感覺,明知其中蘊含著驚人的霸道魔性,摧人心魄,卻又讓人心甘情願地側耳傾聽,無可自拔。
清音愈來愈靈動迅快,彷佛一口氣帶你狂奔十萬八千里;音色變幻萬千,錯落有致,音韻更不住增強擴闊,充盈著無以名之的持續內聚力、擴張力和感染力。
啾啾鬼聲卻不住消退,直至徹底沉寂下來,只餘仍是溫柔地充盈於天地令人耳不暇給的清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