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場雪凍得不輕。
雲言大病了一場,幾乎喪命。此後身體就變得病怏怏的,再不是之前那個蹦蹦跳跳的皮孩子了。他的右耳也聽不見了——楊氏戳辱皇子之事成了陳愈心中的一根刺。陳愈為此更加憐愛雲言,時常召雲言去宣室殿陪伴,還特許雲言坐在他右側——因為雲言的另一隻耳朵早已失聰的。此舉雖然僭越,但太子與楊氏都不敢說半個字。
而我,我並不知道我那日已經懷孕了,所以這麼一番折騰,我的身體受了極大的損傷,未出世的孩子也沒有了——我永遠都不會再有第二個孩子了。為了安慰與我,也為了安撫永巷眾人,我病好痊癒之後,便被正式更號為婕妤,位比列侯。
更始二十年,西陵王陳源暴斃於北芒,死因蹊蹺,種種嫌疑皆是指向皇后楊氏,一時間,朝野人心惶惶,永巷議論紛紛。為了安撫以沈氏為首的舊貴族,陳愈加封永巷眾人,賜我一品夫人的俸祿,位比諸侯王。一時間,我於楊氏之間變得勢均力敵,一如昔日沈氏皇后還在時與宸妃楊氏之間相互拉鋸的局面。
從此,帝后離心。永巷,也不再是楊氏一手遮天的局面了。
☆、七·中有尺素書
日子過得很快,一轉眼便又是八年過去了,很快便到了更始二十八年。
這八年來,我居婕妤之位,恩寵堪比楊氏,在永巷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至於楊氏,她的身子自從幾年前就開始不好,時常頭風發作,脾氣也差了許多。陳愈和她,早就是面和心不合了。陳愈說,皇后身子不好,便把永巷許多事情雜物都被分攤到了我的身上,我這才有權力去重新查閱永巷的賬目。我對十幾年來的永巷赤字一直心生疑惑,直到與雲言一同翻過賬目才發現,原來赤字的原由竟然是因為楊氏挪用公款去給他的兒子陳澈收買人心,好令陳愈早日改立太子。
雲言看過那些賬目之後,沉默了很久,才勉強咳嗽著對我說,此事若鬧大了,莫說皇后,恐怕太子之位都岌岌可危。只是現在證據不足,永巷的賬目也不可輕易公佈,若處理不當,非但不能撼動東宮,還會把自己,還有我多年煞費苦心培養的那些勢力都給搭進去。他勸我多收集一些證據,再將此事公之於眾。
只是楊氏在我開始管理永巷賬目之後,變得愈發不安,卻不敢和我正面較量了。
原來,楊氏也有受制於人的一天。
有時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時常看到陳愈在晗光殿的廊下,呆呆的看著北宮的方向無聲嘆息。看來陳愈還是掛念著沈氏的。我心想,要是沈氏能活到今日,親眼看看楊氏此刻的落魄,是不是心中會好過一些。
只是斯人已逝,閒話作空談。
雲言雖然被封楚王,可一直還留在京中。自從五歲那年大病一場,雲言的身體便時好時壞,小小年紀,行動不便,還有風溼之症,每逢颳風下雨腿都會疼,走路都不利索,根本不能去楚國就國。陳愈在京城中賜了雲言一處府邸,還特別准許他隨時入宮探視我。說是探視,其實就是默許我親自照顧他——雲言常常發病,我不放心,便會留他在晗光殿療養。畢竟,那次流產之後,我不能再育,即便受寵,我膝下也只有雲言這麼一個兒子了。雲言的病情,被隱瞞的很緊。除去診治的御醫,隨侍的宮人,就只剩下我、陳愈還有晦之知道此事。永巷他人,都不知道。
越是這樣,雲言這根刺越是狠狠的刺在了陳愈心上。
有時候我常常會想,要是當初沒有那一場雪,說不定我的雲言也會如今日的晦之一般,英姿颯爽,年少封王。而不是如今這般,久臥病榻,右耳失聰。但云言每次聽我提及此事,卻只是嘆氣笑了笑,說:“若非昔日那場雪,恐怕我們二人都不會受到父皇如此恩寵……或許,這便是世事難料吧……”
我知道,雲言雖然嘴上不說,但心底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