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來,沈氏一族連續遭貶,原先以青山君沈印之為首的青山沈氏早已不復昔日盛況。其餘的那些打算做大的外戚、貴族,見到沈氏一族的光景,紛紛收斂了許多。隨之而興起的,則是以洪州楊氏為首的新貴族。老舊貴族之間水火不容,在前朝形成黨政之勢,相互制衡,打破了之前世家、貴戚一手遮天、權傾朝野的局面。就連我們這種久居永巷的婦人,都能看得出來,陳愈廢除沈氏,是有他自己的目的,不僅僅是希望提拔楊氏那麼簡單。
只是隨著楊氏封后、中宮易主,後面的事卻是陳愈始料未及的。
第一便是永巷與前朝的勾結開始愈演愈烈,到了陳愈與楊氏無法控制的地步。這件事最先是因為楊氏理財不善,永巷赤字,各殿所遂不得不裁撤宮人、用度。如今的永巷,相比沈氏在位時,寒酸了不少。眾人一面紛紛揣測著永巷那筆錢的去處,一面怨聲載道的抱怨著自己生活艱辛。聽說北所不少人,因為冬日缺少棉衣、炭火,死於病痛。而與此同時,許多貴族出身的婦人開始私底下向孃家甚至是分封在外的子女抱怨、哭窮。那些分封在外的諸侯王、外戚或於心不忍,或另有目的,紛紛私底下賄賂永巷宮人,悄悄的從永巷外送寶石、財帛進來賙濟他們的至親。一來一往間,許多永巷秘聞以及有關陳愈的一些風言風語,被源源不斷的流傳了出去。如此,前朝與永巷最初因為私通財務,逐漸形成了一套龐大的人脈、通訊體系,涉及多人。沈氏被廢前曾經嚴令禁止前朝與永巷相互勾結,還重責了明知故犯的韓昭儀、董美人以作警示。然而,如今沈氏已廢,原先沈氏在要職上安插的人全遭貶謫裁撤,監管大不如前。楊氏無沈氏之能,身為皇后卻難行中宮之權,威信盡失。永巷人心四散,眾人各懷心思。
如果說內廷不穩只是其次,第二件事則更令陳愈頭疼——東宮生變。沈氏已廢,她的長子陳源自動喪失了自己嫡長子的身份,一夜之間淪為庶人之子。這種尷尬的地位令陳源覺得十分不安。如今,楊氏的第一個孩子,西陵王陳澈,才是如假包換的嫡長子。嫡長子尚在,庶子怎可為儲君?但畢竟陳源是陳愈培養了多年的東宮太子,沈氏被廢之前便已經賜予他監國議政之權。太子賢徳,朝野贊服,連陳愈私底下都十分滿意。倒是西陵王,空為嫡長子,卻從未被當作儲君栽培,雖然就封,封國治理的也不怎麼樣,毫無儲君之才。自古太子立嫡立長,陳愈卻因為多種考慮猶豫不決,易儲之事被一拖再拖。
東宮歷來乃一國之本,不可輕言廢棄。但,若要庶人之後繼續為太子,必然會依仗那些殘存的舊貴族勢力作為依靠,一旦登基,恐怕陳愈之前為打壓外戚、貴族做出的努力都會付諸東流。這兩年來,朝中兩派為爭國本,勢成水火。只是隨著楊氏興起,沈氏、周氏倒臺,陳源愈發感到寒心與不安。
終於,更始十七年十月底,在廢后兩年之後,太子陳源與東宮三師一同上了一道請辭奏疏,請求辭去東宮之職,謫守地方郡國,改立嫡長子陳澈為太子。另外,太子陳源又上了一道奏疏,說自己的生母沈氏病重,身為人子不願見母親在北宮受苦,請求陳愈釋放自己的母親出來,自己願帶母親與殘餘的沈氏族人一起去郡國另行奉養。
以孝為由,固辭東宮。此乃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朝野譁然。
沉默了三天之後,陳愈終於同意了陳源的奏疏。一同隨著陳源被打發走的,還有沈氏其他的子女們——既然沈氏後人不可為帝,便要防範沈氏一族死灰復燃。除了沈童那個風流倜儻的弟弟沈子馮,被一幫成日與他一起瀟灑快活的紈絝子弟們給想辦法保了下來,留在京中,其餘無一倖免。
十月二十日,陳愈下旨,封沈氏二子濉為河間王,三子淇為淮南王,即日前往封國。沈氏原本還留在京中的另外兩個依靠,被分別驅逐到兩個相距遙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