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夏相公請來。”
不多時,一個清瘦高挑的老者來到了宮中,此人正是英國公,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樞密使夏悚!
夏相公前半生的名聲極好,人皆敬仰,只是在幾年之前,他做了一件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事情。
夏悚命人模仿極力支援慶曆新政的名臣石介的筆跡,偽造書信,誣陷富弼意圖謀反,趙禎驚疑之下,推翻慶曆新政,將范仲淹、富弼等人趕出京城。夏悚贏得了勝利,可是他很快發現勝利的水酒竟然是苦瓜釀成的。
范仲淹、歐陽修、富弼、韓琦……這些人哪一個不是名望潑天,老百姓根本不信他們會造反,而且太多計程車人對慶曆新政寄予厚望,驟然停止,大家不敢責怪趙禎,把所有矛頭都對準了夏悚。
視他為奸佞小人,禍亂朝綱的賊子。
夏悚不論做什麼,不管對錯,動輒得咎。
弄得夏相公戰戰兢兢,心灰意冷,全然沒有了朝氣,只想著混日子而已。
“陛下,老臣看過了,這上面所言或許是對的,也或許是錯的。”
趙禎面色一沉,“夏卿,朕想請教,按照上面所說,能不能在幾年之內,增加數萬匹戰馬?”
剛剛趙禎盤算了,與其讓王家搞試點,不如全面推開,各個牧監一起動手,區區幾匹種馬,大宋還是能弄到的。方法對了,豈不是比王家獨自做要快得多!大宋實在是太缺馬了!
趙禎心熱得像是火炭,可夏悚卻憂心忡忡。
他斟酌了半天,才緩緩道:“陛下,這上面所說的養馬之法,並沒有得到驗證,難辨真假。倘若驟然推行,各地徵用馬匹,消耗草料,圈佔草場……全都是擾民之舉,倘若不能成功,豈不是有損陛下的仁德?再說了,上面還說要給馬匹登記造冊,仔細鑽研記錄。如此作為,要花費多少功夫,浪費多少人力?老臣以為萬萬不可推行!”
趙禎滿腦子弄出戰馬,好一雪前恥,哪知道被夏悚潑了一盆冷水。樞密使,軍方的第一人,他不同意,趙禎還真沒法推行馬政。
而且夏悚的擔憂未必沒有道理,只是趙禎也看得出來,夏悚實在是老邁膽怯,因循守舊,什麼事情也不敢做……
“夏卿,莫非要讓朝廷一直被戰馬所累嗎?”
夏悚聽得出來趙禎的憤怒,可是他真的不能再逢迎皇帝了。
“老臣以為王家既然願意承擔養馬之責任,不如就讓他們放手去做,左右不過三五年的時間,倘若真的有效,再推行天下不遲。”
夏悚說完,低垂著腦袋,默不作聲,趙禎沉吟許久,看了看扎子,又望了望天棚,最後才無奈說道:“朕身為天子,總不能白白用王家吧!賜給王家荒山一百頃,錢三千貫,母馬五十匹,每隔兩個月,向朕上奏一次養馬的情況,朕倒要看看,我大宋究竟能不能養出好馬!”
沒有立刻推行天下,夏悚就已經達到目的了,至於一些賞賜,堂堂大宋宰相,還真沒放在眼裡。
“老臣遵旨,這就去辦。”
……
“哈哈哈,陛下啊陛下,我都忍不住要讚美你了!”
王寧安得到了訊息之後,高興得又蹦又跳。王洛湘瞪圓了眼睛,記憶中除了第一次賣給韓蛤蟆故事,換了一貫錢之外,哥哥就沒有這麼失態過,這是多大的好事啊?
“大,簡直比天都大!”
王寧安笑道:“陛下讓我們每兩個月,上奏一次養馬的狀況,爹,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王良腦袋有點方,搖了搖頭。
“是奏事之權,是直接上達天聽啊!以後我們上扎子,不用經過包黑子了,想寫什麼就寫什麼,和皇帝有了聯絡,我們就通了天,試問滄州,乃至整個河北東路,誰敢小覷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