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靜靜梳著頭,一梳梳到尾,將脫落的發都掃除乾淨。手輕輕放在腹部,如果韋娘知道了,會是什麼樣的表情?一定很欣喜,她那麼善良,可是她能理解嗎?夕蓮在心裡唸叨:我不要給他生孩子……不要。
天氣驟然轉冷,夕蓮裹著錦衾坐在火爐旁,雖然窗門都緊閉,可風還是無孔不入地湧進來,將火苗都慫恿得動盪不安。她從未如此想念過司馬昭顏,蓮花池裡最美麗的相遇,現在,卻落得這樣猙獰的下場,她恨他,卻要心心念念盼著他來,將她接回宮去。曾以為自己是貞節烈女,原來她的骨氣,也不過如此。
宮門忽然重重開啟了,寒風肆無忌憚裹上她的身子。夕蓮拽緊了被子,探頭張望,模糊的光亮中一個人影徐徐走來。沒一會,宮門被關上,風又被擋在門外盡情嗚咽起來。
夕蓮看身形知道到林太后,便扔開錦衾站起來朝她行了個禮。
林太后連忙拾起來替她蓋上,溫和說:“這裡是苦了點,不過熬幾日你就可以出去了。好好養胎,皇上極其珍視你和孩子的。況且,誕下龍子,也是光耀門楣的喜事呢!”
夕蓮垂著頭,發將視線都遮住了,悶聲答道:“恐怕,這個孩子,除了司馬昭顏,誰都不想要……”
林太后怔住了,眼裡波光轉瞬。“為何這樣說?即使你心裡有他人,但一朝進宮做了皇上的女人,就再不該有別的念想。”
夕蓮微微抬頭,火光灑在臉龐上看起來還有幾分血色,只是表情沉凝得可怕。林太后見她如此搖搖頭說:“孩子,你知道嗎?這樣下去,會迷失自己的本性。上天既然如此安排,你就得學會欣然接受。”
“不是上天,是皇上,我們的一切都在他手上!”夕蓮狠狠說道,“我明白的太遲了,太遲了……”說完,她的神采又黯淡下去,睫毛下的雙眸如冬日的堅冰。
林太后袖中的手不由得攥緊了,一面打量她的神色一面問:“你恨皇上把你囚禁在烏鏡臺?可是他既然要放你出去,定會加倍對你好的……”
夕蓮打斷林太后的話沉沉說:“我恨他恩將仇報,僅此而已。”
林太后倒吸了口涼氣,夕蓮此刻的神色語氣,像極了當年的盧玉嬋!她不由得失聲問:“你是誰?”
夕蓮懵懵望著她答:“我叫歐夕蓮。”
“歐?歐敬之是你什麼人?”
“我父親……”夕蓮看著林太后嘴唇煞白,狐疑問,“太后怎麼了?”
林太后衣袖一甩,忽然站了起來,緊緊蹙著眉盯了夕蓮好一會,冷冷說:“如果真要恨,你不該恨皇上,因果報應而已,你好自為之罷!”
夕蓮驚訝於林太后的反常,目送她清麗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難道她和父親也有宿怨?為何叫她不要恨皇上,究竟是什麼樣的因造成了現如今的果?
火爐裡的火苗被吹得塌塌扁扁,夕蓮眯了眯眼,驀然發現地上多了封信,她拾起來一看,信上寫著“福公公親啟”的字樣。這是林太后落下的?夕蓮也沒多想,正要收起來,宮門忽然又被推開,林太后匆匆走來上前奪過信件,低聲道:“烏鏡臺的人妄想報信出去,是要治罪的,哀家糊塗了。”
夕蓮站起來平靜道:“若是需要我傳信件,請太后放心,一定不會洩露出去。”
林太后警戒的目光只是一閃,隨即又恢復溫和,嘆道:“我在這已有十八年,不知父母是否健在,兄嫂是否安好?福公公也算是伺候過我的人,我只是希望,能得到家人些許訊息……”說著說著,眼角落下淚來,“可是,若叫外人得知我傳信給福公公,恐怕我們都難逃罪責……”
夕蓮安慰道:“放心,太后悉心照顧夕蓮好些日子,夕蓮理應幫忙的,不過是一封家信麼,我會悄悄交給福公公,絕不會給太后帶來麻煩。”
林太